第8部分(第2/4 页)
“好个沈二,听说刘三也快来北大兼士兄弟身体好些了”
“好些了,嫂夫人”见沈尹默叫得亲切,高君曼忙从里间出来陪客。因是熟人,三人谈起往事,倒很随便。
沈尹默向蔡元培介绍道:“仲甫是1909年到杭州定居的,刘三当时已是江南著名文人,两人又同在陆军小学任教。当时大家正逢年少,过的又是诗酒豪情的生活,正像仲甫在诗中描绘的让人难忘呵!”
他显然动了感情,用一口与钱玄同相似的吴兴话低首轻吟起来。“垂柳飞花村路香,酒旗风暖少年狂;桥头日系青骢马,惆怅当年萧九娘。”
陈独秀也逸兴遗飞,仿佛又回到了西子湖畔。他风趣地说:“记得我第一次见面就骂你字写得不好,多年不见,来!写个条幅看看。”
当时在北大,沈尹默的字已小有名声。见众人不解,他又调侃起来。
“我与仲甫相识还真可谓文坛趣事呢。记得有一天,我和老大沈士远到刘三家饮酒。回家后即兴写了首五言古诗,翌日送请刘三指教。刘三张挂于壁间,正好被来访的仲甫看见了,便问这沈尹默何许人也。第二天,他就找到我寓所来一进门,就大声地说,我叫陈仲甫,昨日在刘三家看到你写的诗。诗做得很好,字却其借入骨。当时我听了颇觉刺耳,但转而一想,我的字确实不好呀。也许是受了他当头一棒的刺激,从此就发愤钻研书法”
蔡元培轻声地开导范文澜,说:“这就是仲甫的可爱之处,事先没人介绍,又是第一次上沈二家,就敢给主人当头一棒。这种坦率挚诚的性格,已不多见所以我们看人处世,都要抓住本质。”
沈尹默还言犹未尽,又接着说:
“仲甫也有一大缺陷。他工宋诗,每当革命低潮心情苦闷时,诗做得极好。像在杭州时,他常以香草美人自况,有时于脆就以屈子自喻。如他的‘湘娥鼓瑟灵均泫,才子佳人共一魂。’还有‘坎坷复踽踽,慷慨怀汨罗。’但到他政治活动顺利时,就只有政论文我看今日的仲甫,只会议论文学革命,绝对写不出好诗。所以,我对他的评价也是,诗第一,文第二,演讲最差。此公一口安庆土话,到北大教书,怕要误人子弟呢。”
一席话惹出满屋子的笑声,驱散了心头的寒气。陈独秀指着沈尹默的鼻子骂道:“你这人好损呵,人家刚到就这般待我。记得当初我还为你写过《杭州酷暑寄怀刘三沈二》两首诗呢。”
沈尹默笑着拱手作揖,“小弟有礼了!不过,你那首‘夜雨狂歌’倒真写得瑰丽奇诡。以长吉的诞幻,嗣宗的咏怀,合为一手者惟仲甫也。来!笔墨伺候。我将它誊写出来,一则请你指点书法,二来也让诸位领略兄的诗才。”
范文澜忙上前磨墨理纸,沈尹默略一沉思,便一气默写下去。
夜雨狂歌答沈二
黑云压地地裂口,飞龙到海势蝴囗。
喝日退避雷师吼,两脚踏破九州九。
九州嚣隘聚群丑,灵琐高扁立玉狗。
烛龙老死夜深黝,伯强拍手满地走。
竹斑未灭帝朽骨,来此浮山去已久。
雪峰东奔朝峋嵝,江上狂夫碎白首。
笔底寒潮撼星斗,感君意气进君酒。
滴血写诗报良友,天雨金栗泣鬼母。
黑风吹海艳地纽,羿与康回笑握手。
钱玄同率先喝彩道:“好一个‘笔底寒潮撼星斗’,气势不让古人呐!”
蔡元培不愧是位老翰林,也咬文嚼字地评价起来。“仲甫作诗意境绝高,胎息亦厚,高傲愤世之情,非时人士流所能窥也。”
陈独秀自嘲地摆摆手,说:“我可只是个八股秀才,不登你那大雅之堂。不过多年不见,尹默老弟的字倒是大有长进了,工力之深非眼面朋友所可及。但字外无字这一点,与几年前无大异也。你是学二王一路的,据我所知,存世的王献之数种近真,王羲之字多为米南宫临本,神韵犹在欧褚所临兰亭序之下。就是刻意去学,字品终在唐贤以下,不知尊见以为如何”
那天下午,大家谈兴甚浓。不知不觉已近黄昏。蔡元培原想与陈独秀商议些学校的事,他是想从文科入手,整顿校务的,又觉得今天不是时候。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又意味深长地关照陈独秀:
“请以我的名义给胡适写一封信,听说他七月份将通过博士论文,请他务必来北大任教,待遇尽可能从优。”
快出门时,钱玄同又叫嚷着回转身直奔案头,将那张条幅折好放进了皮包,得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