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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年炸响原子弹的报告,送上去快要一年了。父亲遇到焦虑的事时,总爱用他的四川土话说:“过了一天又一天,心中好似滚油煎。”
在困难的经济状况下,这一年,又传来了蒋介石要卷土重来的消息。东南沿海紧张起来,广州军区、南京军区的部队开始向福建方向集结。中苏交恶,不仅直接影响到与朝鲜的关系,连北部和西北部地区也多少使人感到了不安全的阴影。1959年平定叛乱后的西藏边陲,中印关系再度紧张。友好邻邦越南,与美国的战争不断升级;原来主要以防备美蒋进攻的“北顶南放”的战略方针,正面临着多个战略方向的挑战。总参谋部后来向中央报告:国家经济布局在防备敌人突然袭击方面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隐患。工业过于集中,仅14个百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就集中了大约60%的机械工业、50%的化学工业和52%的国防工业;人口过于集中,全国除14个百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外,有25个50万至100万人口的城市;铁路枢纽、桥梁和港口码头,多聚集在附近;几乎所有的水库紧急泄洪能力偏小,而大型水库中,有52个位于主要交通线附近,17个位于15个重要城市附近……
对形势变化的估计,必定将影响到国家的安全对策以及机制的变化。虽然一切仍是模糊和不确定的,敌人是谁?他在哪里?可能从哪里来?什么时间来?达到什么目的?又会是多大的规模?没人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思想和方针提出来了。
还有另一条历史的主线,即被放大的所谓阶级和阶级斗争理论对整个国家政权稳定所产生的负面影响。自1962年八届十中全会后,“阶级斗争”的提法进一步升级,国内政治和经济的实际走向是两相背离:经济继续维持调整;政治则向越加强调阶级斗争的左的方向发展。但并行只是暂时的,政治总是要统领经济的。当阶级和阶级斗争被强调到非常严重的程度时,倒真是“处处都有敌人”了。于是,反过来又加剧了对形势严峻的判断结论。整个社会的政治形势就在这两种力量的相互作用下,越来越攀高,越来越紧张。
毛泽东说得好:“形势比人强。”核战略的精髓是:在核战争中没有胜利者。它毁灭人类的巨大威力,可以使任何战争的野心家回到谈判桌前来。
共和国需要核弹。
父亲的这份报告当时是一式两份:送书记处一份,送军委一份。书记处那份邓小平批示上报毛泽东。军委那份呈送了林彪,贺、聂两位老总,以及罗瑞卿。
现在重新审视这份报告,它确留有一个尾巴。“要统一抓起来”,这句话好说,但做起来可就难上加难了。怎么抓?谁来抓?谁有这样高的权威和能力?父亲的这份报告没有涉及。我想,这大概就是邓小平为什么要直接呈送毛泽东,而毛泽东也需要思考的问题吧。我问父亲为什么不再写得具体些,他说:“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武器装备涉及的领域非常之广:军队陆海空军和各兵种;国防工业系统;国防科研系统;国家科委和中科院系统;国民经济各部门,如邮电、冶金、化工、交通、轻工等等。上述这些机构和部门,又按常规武器、战略武器的不同门类,以及研究、生产的不同方式,分别归口在由军委和国务院双重领导下的国防科委、国防工办以及总参谋部来管理协调。国外称这一领域为:中国的“军事-工业界集团”。这里涉及到的经费、利益、人事、产权等等,没有哪个部门是可以单独统起来的。遇到矛盾,只有靠领导人个人的权威来协调。如贺老总、聂老总,既是军委副主席,又是国务院副总理;他们分别执掌国防科委和国防工业委员会。罗瑞卿职务就更多了,总参谋长、副总理、书记处书记。贺老总的国防工委解散后,成立国防工办,罗为主任,他还分别担任了国务院军工产品定型委员会主任,就是说,制造什么、合不合格,由军方说了算。但你毕竟是国务院副总理,总不能看着军工厂揭不开锅吧?最后还得是和稀泥。
原子弹工程如此紧迫,必须统一领导,形成合力。下面怎么都好办,但上面怎么办?国防工办、国防科委、总参谋部三家,似乎哪家都不足以牵这个头,似应有一个统领协调这三家的更高层、更具权威的组织形式。这就意味着需要在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和书记处书记之上的超重量级的领导人挂帅出场了,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具有这样的权威,才能统领起这支大军,才能组织这次以炸响原子弹为目标的空前规模的大会战。
符合这个条件的大人物,在全党当时只有两位,他们是:周恩来和邓小平,一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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