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页)
做完这些的时候,我要的竹子也堪堪送来。
一部分栽在书窗的右边,一部分栽在我卧房窗下,伴着移栽的一株梅花。
家明说,自然之音,除了流泉、潮声,最喜欢听的是风吹竹子的沙沙轻响。
他研究室落地长窗的右边,全是丛栽的竹子。
书窗竹环合,风来一味清。
我有时将作业带进来做,累了,就盹着在圈椅中。
醒来时,清气如水,流淌室内。
家明仍专注于他的研究,甚至连姿势也没有改变。
极清秀而浓郁的书卷味,一如窗外清瘦修长的竹子。
时间仿佛已停止,或者说,我从不曾如此渴望时间就此停止。
就这样,夏日凉风,秋夜明月,修竹摇曳,岁月静好。
家明伴着他的研究,而我伴着他。
流光,流光,它没有停止,却倒流了;在光阴的洪荒里,我失去了一切。
我只能在这时空下,独自努力将过去的一切,如碎片般小心地拼起。
每一次拼凑,我都是如此投入而兴奋,却又如此悲伤。
黄昏时简宁来看我。
淡青长衫,腻若羊脂的束发轻环,长身玉立,浓郁的书卷味之外,是淡淡的疲倦。
他静立在竹子下,专注而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天,才微笑问我:“非儿,这些是怎么回事?”
我轻拉他的手,将他领到梅树下,“今天到山上玩,看到这些野梅花,因为喜欢它的味道,所以挖了回来,”我仰头问他,“院中还有两株,我想送给爹爹,栽在爹爹书房的窗下,不知好不好?”
“野梅花。”他轻声重复着,似乎在一字一字地品味。
低头看我,眼神温柔而复杂,“非儿,我很喜欢。连同这些石头、竹子都很喜欢。待会儿,就让人栽上吧。只是,”他语声有些迟疑,“非儿,这大半年来,你变得……”
说着,是一声低不可及的叹息。
我心中一寒,他不会怀疑什么吧?
“爹爹,非儿说过要改变自己的,因为再过两天就六岁了,要进书房读书了。”我有些急切而又紧张地仰起头,“爹爹难道不喜欢非儿的改变?”
他身上微凉的薄荷味,萦绕鼻端,间着梅的冷,竹的清。
这一刻,我是如如此希望能得到他全心的相信与喜欢。
在这儿,除了他,我还有什么?离开他,离开这相府,天地茫茫,六岁的我,将往何方?
猛低了头,我茫茫然。
做多错多,言多失多。
身子一暖,我被简宁拥进怀中,“呵呵,傻非儿,爹很喜欢,只不过,你变得太多,爹有些,有些一时难适应吧。”
“非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也不必顾忌太多。”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宠溺。
“你为什么老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这儿就是你的家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拘束。”家明笑着推门而进。
彼时,小小的我正站在房间的窗边。黄昏日落,窗外海潮如雪般无声起落。
回头小心地看着蹲在我面前的家明。
他眼睛中的温暖,声音中的温暖,气息中的温暖,令我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抚上他的脸。
温暖。
“非儿?”简宁低声喊我。
看着简宁,我带着小心与试探,“爹爹,不知怎地,自那次昏睡醒来,时不时有许多念头冒出来,纷乱、琐碎,像这个,”我拿出一粒松子糖,放进简宁的口中,“好吃吗?我叫它松子糖,我教厨房里的人做的……”
简宁拥着的我的双手一紧,“松子糖……念头……非儿,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他忧虑而震惊,抚着我的额头问,“头还疼吗?都有哪些念头呢?”
我抬起头,以一个六岁孩子的无辜而困惑的神情,“头,早不疼了。可是,它有时自己会动过不停。像今天,今天在厨房里看到灶火,很暖和,就冒出个想法,能不能在书房啊卧室啊这些地方也装上,这样就不冷了。”
这儿冬天室内取暖,多用铜制的火盆,里面放着木炭,温暖但有效面积太小,而且室内炭气也略重。
“哦?怎么装?”简宁的声音里有着逗引小孩子而故意生出的兴趣。
“我们把墙砌成双层,这样可以在墙壁中间开个较大的高高的、方洞,将木炭放在里面燃烧,烟从洞口上面出去;也可以将房间地面的砖头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