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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坐在圆桌前,透过袅袅的茶香正凝神不知看着什么。纪禾并没有去注意。
吴静坐定后,老板上茶,照例是龙井,粗糙的大手麻利地烫茶壶茶杯。
纪禾对他笑了笑。“麻烦了。”
“不客气不客气。”老板咧嘴呵呵地乐,在抹布上擦擦手,转身离开。
“老板人很好,残联的同事都喜欢来这里喝茶。”纪禾回过头来对吴静介绍,声音依旧柔和。
“你也喜欢?”
“是。在这边工作十多年,早就与老板熟识了。我偶尔也会来一个人呆着。”纪禾将小小的陶土茶杯轻轻挪到面前。
“你是一个人住吗?”吴静有些疑惑。残疾人一般生活能自理吗?
“是的。”纪禾垂下眼眸,端起茶杯。
“很抱歉,我知道这样问很突兀,可……”吴静哑然,破天荒,她头一次竟然不知该从哪一方面入手,“你生活一直是自理吗?”
纪禾点点头,伸手将额边一缕碎发绕到耳后。那双手,在黑发的衬托下显得很秀气。
“父母没有帮忙打理?”吴静拿出录音笔。
“……父亲不知道在哪里,母亲六年前已经去世了。”纪禾淡淡地回答,声音毫无异样,透着能让急躁的人在暴风雨夜安静下来的慰然。
“父亲不知道在哪里?”吴静感觉有些奇怪。
“自七岁后,我便跟着母亲过,再没见过父亲……”
“为什么?”
“你应该看得出来。”纪禾似乎在开玩笑,唇边是微微的弧度,她伸手理了理搭在腿上的毛毯。
吴静却笑不出来。
纪禾就像永远沉稳不变,经历百年的树,年轮带着风雨一圈圈刻进心里,却在外看来,只有不变的从容。这样的从容……并不是商界沉浮多年后的成功男士所带有的那种沉稳魅力,而是另一种意味上,能让人感受到手指滑过树表不平沟壑的刺痛感。
吴静也算是个生活历练丰富的人了,却在此时突然有些坐不住,频繁地换了几个姿势。
“能知道……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纪禾的表情没变,低头抿了一口茶。温热的感觉缓缓流淌,让人不知不觉慢下心绪。
“我是东北人,家在一个小镇上。父亲在化肥厂工作,母亲是小学教师。三岁那年,有一天跟着我妈一起去县里,我在路边站着,她在街对面买好东西后冲我招手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跑过去了。直接被一辆路过的货车撞倒,轮子从我腿上碾过去,肇事司机当场逃逸……而我的结局是双腿截肢。”
“出了事之后,我父亲便将车主告上法庭。可是车主并不是肇事司机。车主将车子借给外地人跑长途运山参,由于相关手续并没有办齐全,后来想找那个肇事司机简直就像是大海里捞针,自然没结果。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出来,让车主赔偿七万,可车主并不认为是他的错,赔了一万之后再也不肯出钱。毕竟在八十年代,一万已经算笔不小的钱了。”
“而且车主似乎在政府里有关系,所以赊欠赔款的事情不了了之。可话说回来,不管赔多少钱,我的双腿都没了……我妈在家哭得死去活来。”
“我已经残疾了,长大后几乎不可能像别家孩子那样结婚生子,更别提给父母养老。可能我还是他们一辈子的累赘。所以我爸说服我妈赶紧再生一个孩子——这是人之常情,我能够理解……五岁那年,母亲怀孕了,可后来竟然因为身体不好流产了。那时家里因为我后续治疗的关系,积蓄已经捉襟见肘,再加上第二个孩子流产的事情,我父母基本上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再后来,我父亲就去外地打工……每年按时寄钱,可再也没回来。我妈带着我独自生活。可是她似乎是受了刺激,对之前没有拿到的六万块钱又开始坚持了。她背着我到法院去追讨,可没人理她。于是她就把我扔在走廊的椅子上,一个人走掉了。我没有腿也没有脚,不能走,不能动。那时候呆呆愣愣也不知道哭,只是看她头也不回地走掉,然后我就在走廊椅子上木头一样坐了一个下午,再加整个夜晚。第二天上午,她才红着眼睛,好像头发也没梳,走回来抱我回家。那一天,她一句话也没说。我感觉回家的路好长好长,根本望不到尽头。”
“过了几天,她又背着我上街,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特别容易激动。她把我放在路边,然后举着喇叭开始向行人讲述我被撞截肢却没有得到赔偿的事情。反正不可能去上学,那时候我天天坐在路边,看所有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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