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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C城残联大院。她在纪录片里采访了残联主席,德高望重的陈老,描绘了老人用没有胳膊的双肩所承担起来的世界,普通而又深远。
那时,作为一个毫无名气却拥有事业心的初出茅庐记者,在一个周末里她跟着砸锅卖铁才组了个稻草班子的导演推开残联的大门。办公室门口,一个秀气的女孩子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微笑——
“你好,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纪禾。陈老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时的吴静看着眼前双腿残疾但笑容柔和的女孩子颇为惊愕。她并不是对残疾人有偏见,可潜意识的感觉里双腿截肢的人大概总是终日呆在绝望灰暗的世界里与泪水相伴。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个年纪轻轻,面容姣好的女孩。应该很难接受一辈子与轮椅为伴的生活吧?而且随之而失去的,不仅仅只有双腿,还有其他一些……真是遗憾了。
出于礼貌与尊重,吴静没有去问过纪禾是先天残疾还是后天事故。听到导演说这里的工作人员全是残疾人后,吴静便释然了,将各种疑问抛到了脑后。毕竟对于当时早餐是买一块钱的包子还是五毛钱的馒头还要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的她来说,自己的工作要比其他人的故事重要得多。
而转眼,十年已过。如今,由于电视台正在策划的一个大型怀旧节目,吴静决定再次访问当年的主人公,陈老。但由于年过九十,陈老常年卧病在床,不可能到演出厅去,所以吴静只能再次登门拜访。
……
太阳渐渐划过半空,落到了山峦西头。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将近黄昏,约定的节目内容已经完成。
吴静一行人退出陈老位于残联后方的家,准备离开。
绕过一丛长势正好的女贞树,一只脖子上带着铃铛的花猫突然从树丛里窜出来,歪头看面前的陌生人一眼,“喵”一声,跳上旁边的台阶,朝院中奔去。
等绕过墙角,视野才开阔到将院中一切纳入眼中。
纪禾刚刚俯身将盛着猫粮的小碗放到地上,看着花猫惬意地眯着眼睛吃食,揉揉它的脑袋,淡淡地笑。
吴静站在远处,看着纪禾搭在腿上的樱花毛毯到了正常人应该有的膝盖处便像是小瀑布一样笔直地空荡荡垂下来,搭在锃亮的踏脚板上,她脑子里突然想起陈老刚才的话。“你们走时若大门已经关了,去叫一声纪丫头,她有大门钥匙。”
本市风俗,没有结婚的女子,都叫丫头。
吴静模糊的记忆里,十年前这个叫纪禾的“丫头”还是一幅少女的模样,偏棕色的头发挽起一部分束在脑后,她穿着并不符合年纪,倒像是五十多岁中年妇女才会喜欢的那种黑色呢子外套。衣服过大,她单薄的身子掩在衣服里,更显得整个人瘦瘦小小。黑色缎浅绿花边的袖口,露出交握着的,白皙得看到淡淡青色血管的手。
只是早在那个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散发着少女不该有的淡薄与宁静,仿佛老僧入定,看透世间一切。
十年的时间,吴静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辈成长为业界首屈一指的人物。而纪禾,依旧是C市残联小小一个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
她的日子一直没有变,终生不会变。
可似乎又有什么变了,纪禾坐在那里给猫喂食,笑起来,眼角有无法抹去的纹路,深深浅浅。时光到底给她刻上了该有的印记。
刹那间吴静意识到纪禾的背后,应该有着一个故事。
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个一笔一划如同掌心的手纹一样深刻的故事。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纪禾顺势抬头。吴静站在她面前,慢慢蹲下身,与坐在轮椅上的她平视。
“我能采访你吗?”她问,目光坦诚而坚定。
纪禾平静地看着她。
良久,点头。
不需要问为什么,不需要问采访的内容,因为……
吴静,代表着一个纪禾永远只能想想,却不能盼望的人生高度;代表着纪禾未知的,却作为一个新时代女性应该拥有的世界;代表着……纪禾早就自觉放弃的某种生活色彩。
而纪禾,刹那之间有了一种讲故事的冲动。
吴静,可以担当最好的聆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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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两位同事先回去,吴静跟着纪禾锁好大门,去了残联对面的露天茶馆。
黄昏,太阳的光线柔和,却也稍显刺眼。此时是归家的时刻,客人只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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