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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一回见面,林嫂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喜笑颜开地告诉文子启,她丈夫这一两天就能出院,她去职工宿舍收拾她丈夫的日常生活物品,等出院了就两人一起回老家。
文子启帮她将沉重的红白蓝编织袋拎去工厂门口。双扇大铁门稀罕地敞开着,曾经在医院遇见过的那位老职工阿祥正在跟一辆计程车上的司机讲明目的地和讨价还价。
阿祥先帮林嫂把编织袋放入计程车后厢,然后回头对文子启说:“文经理,你先回去吧。厂长叮嘱过务必要锁好大门的。”
文子启有些无奈:“那么严重?”
“文经理,你是没见过那些来闹的。要见过了,就不会奇怪了。”阿祥叹了口气,额头上的皱纹深深,他指着大铁门横栏上的几个凹陷,“这就是上次他们来闹的时候用铁棍敲出来的,幸好门锁着,不然他们一股脑儿冲进去,保不准可是乱砸一通了。”
到了傍晚,文子启在职工食堂草草吃完晚餐,买了一瓶矿泉水,打算回招待所继续等孙建成的电话。
文子启走到半路,想起围墙电灯杆上缠绕着的那株牵牛——这几天又热又燥,不知那朵花怎样了。文子启掂了掂手里那瓶矿泉水,决定绕去围墙旁探望那株开着紫蓝花儿的植物。
太阳渐渐沉入西方,天幕由浅蓝变为靛青,再变为深蓝。吹来的风还带着白日的余热。遥远的天际,明亮的金星逸出云层。
高墙旁的黄土在夏日的燥热下变得干结板硬。紫蓝的花朵已经凋零,青绿的嫩茎和圆叶片有气无力地蔫耷着。
文子启拧开矿泉水瓶,弯下腰,往牵牛的根茎处浇了半瓶水。
天色愈暗,四周愈静。
厂子里的职工们都下班了,宿舍楼渐次亮起一窗一窗的灯,不时传出打牌及搓麻将的吆喝声。
不远的楼道前,一名保安打着手电筒巡查路过,瞧了瞧文子启,认出他是住招待所的人,便没理会,摇晃着大光圈逛去别处。
工程师拧回瓶盖,仰头再瞧一眼电灯杆上的牵牛卷须,准备散步回招待所。
银霜般洁白的弯弯月亮从东方地平线升起,在薄如纱帘的云雾中缓慢移行。
噌的一声,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从两米高的围墙翻越跳下,冒冒失失地落在文子启面前。
茫然与惊愕之中,工程师愣住了,呆立当场。
陌生人站直身,一抬头,见到自个儿对面正巧站着一个人,也愣了。
趁夜黑风高翻墙而入——是贼?刹那间,文子启脑内飞速闪过不好的猜测,同时又觉察不对劲——对方的身材太矮小,似乎只是个少年人。
文子启刚刚张嘴想说话,对方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工程师的手臂,哀求道:“别喊别喊,我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那为什么夜晚翻墙进来?”文子启质问道,心脏紧张得砰砰狂跳——对方靠得近,万一暗藏刀具,极容易被捅伤。他开始挣扎,企图与对方拉开距离。
那人紧紧抓住工程师的手臂不放,嗓音尖细,不似成年人的低沉,“我不是贼啊!我只是想来见赵厂长的!我怕被我爸发现,所以才悄悄一个人溜进来!”
“赵厂长?”工程师吃惊道,注意力一分散,没挣扎得那么厉害了。
对方抓文子启手臂使的力气也松了,但始终没放手,低声下气求饶,“求求你别张扬了,我爸要是知道我来这儿了,非揍死我不可……”
电灯杆上高悬的圆型灯散发浅白的昏光,夜出的飞蛾时而围绕灯泡乱飞,时而扑翅相撞。文子启借着微弱的灯光,迅速且仔细打量着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个长相毫无特色的少年,头发是短短的平头,脸面尖瘦,估摸十三四岁,身材矮小,穿着一套松垮垮的运动服,主色绿白。运动服上衣左胸处印有一个图案,是当地某个中学的校徽。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见赵厂长?你爸为什么不让你来?”工程师深吸气,努力平复刚刚被惊吓的情绪,一下子抛出三个问题。
少年人结结巴巴地解释,带浓重的地方口音:“我就住县城里的,我、我想找赵厂长,求他别告我爸,我家就我爸一人了。”
“……你爸?”工程师疑惑地盯着少年人,试图从他的仓惶表情中读出一些线索,“告诉你爸什么了?”
“不是告诉,”少年人松开了工程师的手臂,摆手示意不对,又挠挠头,苦思适合的词汇,“是告,就是去警察局里告了,然后警察就来抓人。”
“……我明白了。”手臂上的牵制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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