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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蒲昌海。”方品奇喃喃道,这就是后世人眼里神秘无比的罗布泊了,在史籍里又被称作盐泽、牢兰海、孔雀海等,由于“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以至“水大波深必汛”,所以先秦到清末,始终被误认为黄河的源头。想到如此浩浩汤汤的一片水域在某天居然会消失殆尽,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正在出神遐想,苏曼莎伸手遥指,“喏,他们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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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他们不足三里,蒲昌海西岸的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上,临时搭设十余座营帐,周围密密麻麻聚集了不少人,全体身披袈裟,分不清哪些是僧伽,哪些是各地赶来的供奉者。苏曼莎一挥手,引领着方品奇打马奔去。
迦乌诺此时盘膝坐在一间帐篷里,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一部《弥兰陀王问经》。这部经文记述的是大夏国王弥兰陀向高僧那先比丘请教有关精神与身体、善恶果报、生死轮回等一系列问题,也是迦乌诺皈依佛门后所研习的第一部典籍。他试图在精妙的佛法问答中寻求摆脱困扰的途径,然而一遍吟诵下来,眼、耳、鼻、舌、身、意所谓的“六根”并不能归于清静。
他是昨天夜里收到的黎贝耶的噩耗,痛失良师兼挚友的哀伤如雷轰顶,同时又有深深的戒惧和难解的疑惑。他相信国师之死绝非寻常,却无法立刻展开调查,作为僧团领袖,主持“浴佛礼”的职责神圣而不容懈怠。于是派遣心腹门徒先行返回城里打探,自己则在蒲昌海岸苦思冥索者应对之计。
“长老,有人求见。”守在帐外的沙弥进来禀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人?”
“一男一女。女的是国师家的苏曼莎姑娘,男的是一个汉人,看上去有些古怪。”
“快请——”迦乌诺遽尔起身,又叮嘱一句,“留意帐外。”
沙弥明白是不许闲人打扰的意思,很机警地点点头转身出去,随后苏曼莎和方品奇相偕入帐。
“老师……”苏曼莎只叫了一下,嗓音就哽咽了,扑在迦乌诺的肩头,双泪直流。方品奇见惯了她的果敢与伉爽,如此纤柔娇弱的一面还是初识,知道那是忧愤难释,遇到亲人后的情感宣泄,自然流露的女儿本色令人无限怜惜。
继而又打量迦乌诺,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已两鬓斑白,面容清减,狭长的双目和高耸的鼻梁和辅国侯有几分相仿。但比较之下更显得精气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对苏曼莎的关切溢于言表,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了几句,眼风又扫向方品奇,问:“苏曼莎,这一位是……”
“这一位方郎官,是黎贝耶长老遇害的见证者……”苏曼莎拭去眼泪,简单介绍了方品奇的情况。
“哦,请坐,”迦乌诺改用标准的汉语说,等两人在帐内的草垫上坐下,详细询问了黎贝耶毙命的过程,交谈之间,又了解了苏曼莎单骑劫狱以及涉险出城的全部经历。
“苏曼莎,你也太鲁莽了。”迦乌诺语气里有后怕也有责备,“祸生不测,其中的情由何其复杂,岂是你一个姑娘能应付得了的。倘若有什么闪失,黎贝耶长老在返本还原的路上也不得安宁。多亏诸佛垂佑,你们顺利逃离城外,在我身边暂时可保无虞。”
“老师,”苏曼莎郑重声明,“如果畏惧逃避的话,王城里有多少角落可以藏匿。我费尽周折前来投奔您,不是为了寻求僧团的保护的。”
“那你还要怎么样?”迦乌诺像是明知故问。
“黎贝耶长老死得不明不白,无论作为他最信任的门徒还是最亲密的朋友,您都不该无动于衷吧。”苏曼莎说。
“黎贝耶长老苦心清修,必已证得阿罗汉果位,改日我回城超度亡灵,恭祝他踏入西方佛境。”迦乌诺双手合十,沉声祷告。
“阿罗汉果位”是小乘佛教修行的最高目标,即了知五蕴无我后所获得的涅磐之乐,迦乌诺想把黎贝耶之死视为一种解脱,苏曼莎却大不以为然。“这个时候就不要用冠冕堂皇的佛理聊以*了,您最清楚,黎贝耶长老的忘我境界只是在忧心国事中得到体现。”
“是呀,”方品奇忽然插话,“国师临终前牵挂的只有楼兰的安危,弥留之际的表现也似乎怀着深深的遗憾。”
“哦,请方郎官再把当时的详情复述一遍。”迦乌诺说。
“是,”方品奇凝神回忆,把昨天下午在议事堂的谈话内容以及黎贝耶的临终遗言和盘托出。
“方郎官真是智识之士,对楼兰当前的形势洞若观火,难怪黎贝耶长老一见如故。”迦乌诺夸赞道,又低声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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