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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还不要紧!听丁光明这么一说,黄圆心头一振,禁不住喜形于色。会是谁呢?她最先想到的是刘震亚,但很快又排除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插队。那么就是章伯伯,对,肯定是他。刚才在麦地里还垂头丧气的黄圆,此刻被这突然而至的好消息所惊喜。她觉得,心中有股希望的火苗正在忽忽悠悠地燃烧起来。也许,是应该先坐下,让丁光明好好地把话说完。
她坐下来,靠在树干上,手中扇着草帽,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很快,她感觉到了凉风的吹拂和丁光明落在她胸前的目光。
你要是能上大学该多好啊!她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章伯伯的话。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进过任何一所大学里,她只能凭借着想像勾画大学的模样。优美、静谧的校园,学识渊博、风度翩翩的教授们,丰富多彩、充满着浪漫故事的学子生活……
丁光明那只伸过来的手,打断了她的遐想。
“丁队长,”黄圆平静地叫了一声,依旧坐在那里没动。
那只手停在了半空。
“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还得拔麦子去呢。”黄圆站起来,“我还有好几垅没拔呢。”
“先别忙着走哇,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丁光明停在半空的手找到了用处,他一把拉着黄圆的胳膊,说,“那点麦子不急,待会儿我让人替你拔了。”
又是个好消息!黄圆停住了脚步。
“公社电话里说,北京来招生的人要下来看看你,他们听说你会两门外国话,这是真的吗?”丁光明问。
黄圆点了下头。肯定是章伯伯托人来了,她想,别人不会这么了解她。
“那你可是个人材了,没想到咱们这小村里还能飞出个长得俊俏又能说外国话的金凤凰。”丁光明说,“不过你也该知道,眼下这年头谁能上大学谁不能上大学,是咱贫下中农们说了算。”
“那当然,”黄圆紧忙恭维道,“您要是不同意、不推荐,谁来也白搭。”
“对喽。”丁光明又点上了一支烟,说,“你真精,咱们村里这帮子知青,我看数你最精……不过你的家庭问题是个麻烦……当然了,党的政策是不重出身看表现,这我知道,但这事儿搁在村儿里就是大事。”
黄圆听着,心里一机灵,莫不是丁光明非要为难自己。
“那您说,我该怎么表现?”她试探着问道。
“唉,要说出身这事可大可小,我看不算什么事,当年我们师政委家就是大地主,人家不是照样革命吗?”丁光明盯着黄圆,往前凑了一步,“主要还是得看表现,看个人表现得怎么样?总不能你接受了好几年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点儿表现都没有就想走哇,更甭提上大学这样的美事了。”
天啊!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黄圆心中叹道,自己怎么竟碰上这样无耻、卑劣的魔鬼。
怎么办?
她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她无数次勾画过的那所外语大学的模样。她无法控制自己,这些日子她走火入魔般地想上大学,她希望能利用上大学这一机会改变自己的处境,学到更多的知识,开创新的生活,实现自己从小便有的、做一名教师的梦想。眼下,机会来了,逃离苦海,步入大学的道路就在这儿明摆着,只需她给拦路虎奉献上他垂涎欲滴的鲜肉,她便能顺利过关,如愿以偿。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上路吧,奉献上拦路虎最喜爱的鲜肉……在黄圆懵懂杂乱的耳际,仿佛有一个不容辩驳的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她。
沉默的钟楼 36(2)
“丁队长,”她和颜悦色地说,“人家说什么时候到咱们这里来了吗?”
“说是很快就来,没说准日子。”丁光明又往前靠了靠。“其实,招生表早就在我手里了,我就是还没拿准给谁呢……村里也有好几个后生,都是本家的贫下中农,他们也抢着要去呢,这事儿难办啊!”
黄圆侧着身子站在那里,心想,他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他权力真大,魔鬼尽是有权的。她感到丁光明那粗重的喘息声离她越来越近,一股浓重的口臭扑面而来。她厌恶地皱了下眉头,使劲扇着手中的草帽。
现在,她能够看到的上学之路有两条,不幸的是,这两条路都有魔鬼在把守着。她想,不要抱怨自己的命运不济,因为你恰巧赶上了这样一个魔鬼辈出的时代。两条道路,一条在城市,一条在农村,他们向你索要的是同样的一份通行证——你的身体。假若非要你在刘震亚和丁光明之间选择一个,你选择谁?一个温文尔雅,血统高贵,体面整洁,但残暴过你;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