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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讶,是因为这是一句带有强烈主观的见解,除了对墓道的知识外,我还从来没听过闷油瓶对哪一个『人』,作出私人情绪如此浓厚的评论,就连讲述他自己的事,也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在我自己的人生历练中,死亡一事,总共也就见识过三桩:我爷爷吴老狗的死,对我而言,就像一部化整归零的历史剧;大奎的死,则是灾难片最不愿见到的结局。
至於阿宁,若真要形容,那倒像一声女高音发出的哀鸣,高亢而尖细,倏地一下就收尾,却在脑际边狠狠刮上一刀子。
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子的吗?你貌似比我们都懂她的过去,她有多不甘心,你才能明白;
我终究忍住了没问出口,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听到答案。要瞒别人容易,却瞒不过自己的情感。也许是空腹了好一段时间,我的胃部不由自主的开始绞痛起来。
闷油瓶却在这时作出另一个让我惊讶的动作,他放下手中的布巾,越过阿宁,朝我的方向,伸手过来──
他抓住我放在膝盖上的手,让我吓了一跳,正想问他要作什麽,他便拉著我的手腕,往阿宁的脸上方移动,到达她的眼部时,再轻轻放下来。
当我的掌心,被两排长长的睫毛刺碰到时,我才发现,阿宁的眼睛,原来并不是阖得很全;她死前的模样因而再度晃现在我脑海,双眼撑得大大的看我、欲言又止,平日盈满的精明娇媚,当下全化成无助的泪水。
背负庞大的队伍,只身入这样的险境,我相信,在阿宁心中,肯定还有很多很多尚未完成的事,那其中,难不成也包括了…和我有话想说?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闷油瓶,把他端著的我的手掌,微微向下拨去,当我的手再从阿宁面前拿开时,光线重新漆亮她的脸,终於密合的眼皮,把还留在世间的烦扰也阻绝了。
我心头涌起一阵复杂感,有点鼻酸,却也有点儿为她高兴;不知道她能不能就此和她的名字一样,睡得很安宁。
闷油瓶收回他的手,见我似乎陷入另一种层面的沉思,也不多作干扰,径自从睡袋旁站起身,面向水沼,然後,开始脱衣服。
──这下子我想不被干扰都不行了。但是,绝不是乱不正经的那一面。
闷油瓶上半身只有一件纯黑色罩衫,当他交环双臂,把衣服下摆往顶上拉,在他左肩那一大片蛇牙凌虐过的痕迹,这才毫无阻拦、血淋淋的呈现在我眼前!
潘子说的没错,闷油瓶的伤口,除了蛇牙本身的穿刺,还有缠斗中造成的扯裂,一个个小口因而连成一片,原本一光整肩头,如今,就像被砸烂的肉团──
我这才一一捡回破碎的思绪,明明他被蛇咬伤的时候,我是在场的;他被蠎缠住的时候,我也是在场的;
可我和他的定位,却像是戏子和观众、船夫与乘客。上演危急的戏码时,我只需负责旁观,遇见湍流的风浪时,我能作的也只有跳船逃难。危难之於我,中间总是隔著一道墙,死亡的阴影,无论斗里斗外,从来不直接盖在我身上。
我第一次感到离死亡那麽近,是那只蛇撕张著大嘴,朝他的肩膀一口咬下──我忆起当下的触感,那一口就像咬在我身上一样,如同一根根钢钉插进肩胛骨,当然,那麽低劣的想像力,肯定及不上当事人疼痛的万分之一。
那当事人现在还一副没事人儿的模样,把粘紧在伤口上的碎衣,唰地扯下来,我一手忙捂住嘴,差点要喊出疼来,闷油瓶却眉毛也不抬一下,把衣服往旁边扔,接著脱裤子。
其实,以我跟他发生过的关系…先姑且不论那代表什麽意义,此刻两人再赤裸相见,貌似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至少那闷油瓶宽衣的动作佷是自然,好像有个什麽避讳或不自在,那才叫一个多馀。
直到他全身都光裸了,背对著我,肌肉的线条、骨架的匀称,在林间自然的光照下一览无遗;若能拿掉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处,真可称得上是尊完美雕像。
这座雕像现在正慢慢往沼水中移动,一步一缓,姿态很是定閒;水不深,顶多淹盖到他的胸线,一波波半圆弧形的水纹,从那副净白的背後方延展开来;
雕像行进到水源深处,周遭所有空灵的氛围,此时全都聚集在他身上,雕像接著把头转过来,”吴邪。”
我肩膀大幅震了一下,这才从希腊神话的思维中惊醒,只见那瓶子站在水中央,直直望向我,刚才那副痴呆神情,肯定全被他看见,一整个丢我爹娘的脸!
他还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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