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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火力须强,若束薪少,则糖成顽糖,起沬而不中用。蔗汁水花为火色,其花煎至细嫩,似煮羹沸腾,以手捻试,黏手则成。”
糖仓里,一边的车械正在轧甘蔗,以牛只拖力,将甘蔗夹于车械巨轴间,牛只一迈步,蔗过浆流;另一边则将车械绞接出来的蔗汁下锅煎熬。
火候决定了糖饴的优劣,这一步,得花上最大心思。
“程吞银,不要逼我教训你!同你说过多少次,用你的指尖去试糖!”一根甘蔗迎头砸来,不偏不倚地劈中在巨釜前煮糖浆的少年脑袋。
“很烫耶!”年约十七的少年回嘴。
“再说我就叫你用舌头去试!”
第二根甘蔗又高高举起,吓得程吞银忙将食指探入沸腾的糖锅里,烫得眼眶里打转著不轻易落下的男儿泪,再神速地将手指塞进自己嘴里,一面试糖饴的浓稠,一面藉著口水降温。
“可、可以了啦。”呜,好烫。
“那还不用桶子盛起来?还没完哩,这不过是黑沙,是最劣的糖,再用瓦溜去沥。”
“知道啦,这步骤我都快背到滚瓜烂熟了。”程吞银咕哝,手上动作也没停,唤来奴仆替他将瓦溜搁在缸上,再将滚烫的稠糖倒入瓦溜。
“光会背有什么用?!还不是煮坏了十几锅的蔗汁!”
“那是失误……”
这回飞砸过来的不是硬邦邦的甘蔗,而是一只莲足。
“你知不知道一口五十斤的糖锅要多少甘蔗来做?!况且金雁城的冬月太寒,甘蔗得千里迢迢打南方运来,远比用甜菜来制糖还贵!你就这样糟蹋?!”莲足主人宛若正在试爆的火药,“程吞银,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的三餐就是那十几锅的蔗汁糖水,在喝乾净之前别奢望我会赏你一口饭吃!”
说罢,踹在少年臀上的莲足左右蹂踩,虽然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好歹也足够泄愤了。
“反正煮糖这事用不著当家主子亲自操刀,交给下人做就好啦。”他们只要管管帐、谈谈生意不就得了?
“当家主子自个儿都不会煮糖,拿什么去教导下人?!”继续踹。
程吞银苦著脸,瞧向身后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原来……他如果发起火来,也是这副狰狞样吗?那么他一定要告诫自己,千千万万不能上火,否则那模样——很丑哩。
“咬金,你不要用和我一样的脸孔摆出这种表情好不好?”
“怎样!”咬金,正是莲足主人的闺名。
“我看了会很受打击耶……含玉一定也是这么想的。”程吞银嘀咕。
“我不会。”第三张同个模子印出来的脸孔在绞汁车械后探出,噙著笑的容颜很是温文。
程家三姐弟,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样的脸孔却拥有三种天差地别的神情。
“含玉最乖了,咬金姐疼你噢。”她很偏心地抛给程含玉一个如花笑靥,视线再转回程吞银身上时又是那副凶婆娘模样。
对于两个弟弟,她虽一视同仁,可是程吞银的懒散让她总是得多花心思教导,相较于程含玉的懂事,在旁人眼中看来自然觉得她老是找程吞银的麻烦。
“因为我最爱你呀,所以无论你是什么神情,在我眼中都是最美的。”程含玉一开口就是腻死人的甜蜜。
“唔,含玉。”程咬金感动地抛下程吞银,小跑步到程含玉身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呜,这个小弟一定是打小吃甜喝蜜长大的,一张嘴甜得很,要好好疼他。
“咬金,我也最爱你啦!”程吞银不甘姐姐被独占,慌忙展臂嚷道,也缠著要程咬金奔回来拥抱他。
“好好,我也爱你。”拖著含玉,程咬金又跑回吞银身旁,一臂勾著一个,将三人缠成麻花。“我最爱你们了……”
他们三人自娘胎以来就牵系著彼此,拥有相同的漂亮脸孔,虽一女两男,却丝毫不影响感情,三人落地的时辰近乎相同,后来因为程家老爷认为以“好”字来看,先得女再生子才是大富大贵,于是也不理会谁先来后到,就将三胞眙中唯一的女娃当成长女,取名咬金,盼她能人如其名,替程家衔咬来金玉满堂,程吞银及程含玉则一直没能分出谁兄谁弟,甚至在五岁之前,一模一样的脸孔及性别还老是让父母认错了人,直到六岁,含玉在一场与吞银的骑射比试上赢了数分,才抢到了“含玉”这个名儿——他们不争长幼次序,而是争两个名儿中比较不会被人耻笑的,至此,程吞银饮恨,只得心甘情愿咽下“吞银”这个名字,荣登程府二公子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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