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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镇子里去,看能否找到工做。”汤和说。
“你不到山上去看看?”
“不,我还是进镇子里去,看看有没有工作做。”汤和回答。有些儿不明白地望着朱重八。心想:连饭也吃不上,还有心情去爬山观景?
湛蓝的天空,高远阔达。凭山远眺,只见近山绿树青青,枝叶茂盛,临署的夏风,轻摇高树;远处,性急的秋雁,八字成行,白云蓝天中,悠悠飞翔。朱重八与汤和分手后,便一鼓作气爬上山顶。他翘首眺望远方的大雁,由不得想起了自己的家。虽说亲人一个都没了,可那毕竟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曾经有过欢乐,有过亲情的地方。小和尚的眼睛虽还盯着成行的大雁,却是有些模糊了。
化缘三年来,他的脚步已踏遍安徽、河南、河北的山山水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爱爬上山顶,独坐远眺,静静地思考曾经耳闻目睹的东西,分析所经历的人情事故。久而久之,这山顶凝思,便成了朱重八的一个积习。
归雁已入山峰后面,朱重八将目光转向远山,只见远处山峰形状怪异,似乎虚无缥缈于云雾之中,时浓时淡,如仙境一般。朱重八久久地凝望着,想着父母、哥兄,天人异路,不由凄然泪下;想到今后要走的路,只觉的凄凉、寒冷、无依无靠,不由暗然神伤。渐渐的,冷漠的日头终是西沉,消逝在形状怪异的峰后,那弥留在山峰上的云彩却异常绚丽,终缩成一团圆圆的淡白,朱重八突然心里一亮,觉着那团圆圆的淡泊多么象一张大煎饼,里面藏着许许多多生命的希望。
煎饼的念头在朱重八的脑海里闪过后,他便眼也不眨地望着西边的天际,不久眼前只冒金星,他终于是饥饿难熬了。他刚满十七岁,身材也算高大,一天下来,就这么半块菜饼。朱重八晃晃脑袋,定定神,操起残破了些的斋碗,义无反顾、大踏步地走下山去。
7、
皖北的小镇,原本曾是那样的繁华过,只因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才一年比一年萧条下来。可不知为何,今晚却突然热闹非凡,象赶集一般,到处都是挤满的人群。只是,到这里来的人,脸上都没有节日的欢喜,却正好是相反。只见他们一个个脸都拉得挺长,非常痛苦的样子;一双眼都睁得挺大,充满了惊惧和绝望。朱重八还刚到镇口,便被拥挤的人流推柔着,似乎双脚都难以落地。他有些着急,拉着一位老妇人作揖问道:
“大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又要到哪里去?”
“铜瓦厢决口了,我们的村庄都给淹了,所有的人都跑出来了,我们现在……”老妇人拉长着脸,她呆滞的目光浏览着朱元璋的全身,很快地说着。突然,她看见了朱重八的那个残破了些的斋碗,似乎是看出了生的希望,目光顿然一亮,由不得抓紧朱重八,犹如大海中挣扎时抓住了一根稻草,声音嘶哑地说道:
“都死了,淹死了;都淹了,都死了!小和尚,你们那里要我这样的妇人出家么?”
朱重八心中一酸,慌乱地摇篮头。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不幸,他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帮助眼前的这个差不多绝望了的妇人。他知道自己只是一根稻草,一根已经浸涨,行将沉下去的稻草。他正在寻觅能帮助他的人,却撞上了来找他帮助的人。他立刻知道,这不是他需要的环境。他下定决心,要拼死逃出去。他毅然地离开那位老妇人,很快地淹没在这如流的逃难人群中。妇人那渴望死里逃生的双眼,却深深地嵌入他的心里,使他无法忘怀。
到处是凄然的呼唤,到处是饥饿与褴褛,当朱重八在逃难的人群中穿过两条街后,他已经相当清楚:今晚要想寻觅到一点可以养肚的食物,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好在朱重八已经经过了几年乞讨生活的锻炼,一两天无食下肚已属家常之事,因此也用不着怎么去急。他现在饿一两天,人还是饿不死。朱重八这么想着,举目四望,想找一处能倦身安睡一宵的处所。可是,人头攒动,攒动的人头。现在的这个小镇,连鸡窝牛棚,都已经满装了逃难的人。朱重八现在没有知道:这次铜瓦厢决口,向西南倾泻,足足六百公里狭长地带的村庄和人民,全数被淹。这一次,单单是逃难的饥民,就有几十万。尽管不了解这些,凭多年浪迹的经验,朱重八也明白,大难又要临头了;朱重八还知道,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他唯一的生路,就是咬紧牙关闯过去。
年青的朱重八,已经是非常疲倦了,他又累又饿,双腿乏力,已经走不动了。可是,他必须硬撑下去,一直朝前走。朝前走,前面才有生路。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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