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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野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一笑,用手上的折子在他额头上轻拍一下,斥道:“快滚出去练功,别耽误本王功夫。”
小刀动也不动任他打在额头上,突然动作迅速地在他颊上轻啄一口,退至门口,笑道:“遵命,王爷!”笑看对方一眼,挑帘出屋。
拓跋野轻笑道:“练完回来陪我睡觉!”
小刀的声音自屋外传来:“知道了!”脚步声随之远去,渐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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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打三更,绿箩江边晋营中军大帐中的李如风毫无睡意,他身披棉袍,披散着长及肩背的花白头发,呆坐在帐中的篝火旁,火舌吞吐,火光照映着他饱经风霜的脸,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与绝望。
傍晚的时候,接到家人冒死传来的消息:全家一百八十余口已然全被拘禁于府中,听候发落。乍听此信,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他已经顾不上后悔当日派人回府的决定,也顾不上恼恨李勇那奴才办事不力,绝望如山将他彻底击垮。神情恍惚地呆坐整晚,别说整肃营地,布置防务,甚至连晚饭吃了什么都毫不清楚。他知道,全家拘禁只是因为他还掌管着前线这十万军队,新的将领携王令赶到军中之日,就是他全家满门被斩之时,以他所了解的晋王心性,他李氏三族绝无任何被赦的可能。
绝望的李如风无比想念已然离世的老晋王,想当年领兵万余征剿南蛮,历时五载,大小战斗数百起,死伤难以数计,胜败不计其数,最难的时候连输十余战,大军被逼退近百里,死伤千余人,以至于自己都上折请罪,听候发落了,可老王一纸加勉王诏令包括他在内的诸将感动涕零,终在王上不遗余力的支持下剿灭敌人,尽复失地。
若是老王健在,他李如风何至于出此昏招,徒惹杀机!
如果说要后悔,却并非后悔派人回国,而是悔不当初为什么不肯支持大王子!大王子不过是痴肥懦弱,并非英主,可他到底宅心仁厚,绝不会成为这样一个刻薄寡恩的主子。自己当初是怎样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一力支持这么一个狠辣无情的人?回想当初晋王陷害大王子的手段,真是让人寒心,那是他的亲哥哥,满门三百四十口,刀兵过后,连不满周岁的孩童都不曾放过,那可是他的亲侄儿!晋王周文瑞,对其至亲如此,况乎旁人!
帐外北风呼啸,大帐离江岸不过十余丈,却听不到波涛声响。冬日寒冷,宽阔的江面上已然结了薄冰,只有江心仍有丈宽的水面波涛汹涌。江上原有的石桥已然被周人拆毁,二丈多宽的桥基坍塌,巨大的条石零落遍地,在无星无月的冬夜里,远远望去,仿佛餍卧江边的庞然怪兽,无声散发着恐怖不祥的气息。
江对岸,是今日刚刚赶到的二万多中周步兵与一直在前方骚扰的千余骑兵汇合在一起扎下的庞大营盘,鹿砦、壕沟、气死风灯。营内各帐规矩严整,远远望去,帐帐之间纵横交错,径渭分明,谁说中周无大将,这分明是有高明的将领主持布置,号令畅通,军纪严明。
当日受命出征,十万大军盔甲鲜明,旌旗漫卷遮天蔽日,是何等意气风发,只觉得踏平中周直如探囊取物。何曾想入周不过三日,便如泥足入沼,步步艰辛。那些狡猾的探子,十来人一队,驱之不竭,赶之不尽,大军的一举一动尽在别人眼中。前后两路骑兵,骚扰不绝,日夜不休。伤兵一日多似一日,粮草马匹却一天比一天更少。
那两路秦兵,狡诈狠辣,一次次避过他设下的骗局陷阱,又一次次偷袭得手,从不落空。一次次交手,他不得不承认,战斗于那些人而言,如游戏般娴熟,他们仿佛深谙战争之艺术,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强兵。
别人不知道,可李如风知道,号称发兵十万,实际上大军不足八万人,除去后勤辎重,真正有战斗力的精兵不足五万。可这一日一日的减员,损失竟然已然近万。行军劳累,日夜不得歇息,加上瘟疫蔓延,军心不稳,逃亡日增,他已经下令连斩近百逃兵也难以吓阻。加上近日被阻于绿箩江边,派人沿岸搜寻百里也未找到可用于渡江的船只木板。若是天暖,尚可考虑渡江奇袭,可如今天寒地冻,下令凫水渡江。。。。。。只怕无人肯领命。再说,就算有人肯听令下水,只怕游至半途便被冻毙徒丢性命。
领命出征之日,何曾想过今日之局,前前后后不过十日,中周战局竟然翻转至此,自己竟然生生被逼入绝境!
李如风呆呆坐着,盯着跳跃不定的火焰,难以控制地想起自己亲孙可爱的笑脸。灭门之祸就在眼前,李如风那颗杀人不眨眼的冷酷之心也不禁缩紧,该怎样做,才能给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