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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风刮跑了所有空气,只剩下雪花。
我想起雪崩那晚,默瑟先生在眉脊山上行走的场景。
母亲把现在压在我箱子里的那本书从露台扔下去,瞥着栏杆外,等下面的〃扑通〃声。
我卸下旅行箱,紧紧抱在胸前,背靠路基弓腰躺下了。
我闭上了眼睛。
为了不让自己打盹,我哼起了歌:〃当乔再次迈步回家的时候,好哇,好哇。
当乔再次迈步回家的时候,好哇,好哇……当乔再次迈步回家的时候,大伙儿都很开心。
〃我想他们会发现我死在这里。
这个苦命人的尸体旁,雪花孤独地漫天飞舞,洒满周围整个世界。
这个在纽约呆了五年,又徒步穿越纽芬兰的人迷失在十月的风雪中。
正如他父亲预言,他身上一无所有。
这个被人发现冻死在博纳维斯塔支线边的人,死时怀里还紧紧抱着旅行箱,里面装着200块硬币,是他为组织工会筹集的会费。
现在,为这个目标他却丢了性命,更显出他生活的失败。
他旅行箱里装着七本书,一本《圣经》和两本纽芬兰历史书,一本看得懂,一本看不懂。
倘若历史书重新修订,新版里会不会提到他?箱子里还有几件破烂衣物。
正如他没能毕业的费尔德主教中学校长预料的,他在25岁死的时候一无所成。
更讽刺的是,尸解表明他死时性格应成熟到45岁的水平,可他真正的死因却是长期没有性格。
我开始吟唱《纽芬兰颂》,没任何挖苦的意思,就连唱到冬天那一节也没任何怨恨,那一直都是我的最爱:〃听到冬季严酷的号令,你撒开自己闪亮的银屏,盖过渐短的白昼,还有星光灿烂的晚上,我们热爱你,爱你,爱你这片冰雪之邦。
〃耳畔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我慢慢睁开眼,只见一只硕大的黑靴,上有我的名字,是针线在鞋边缝出的。
在靴子的事上,或说在老头子的靴子这件事上,父亲总是对的。
现在,我脑袋两旁一边有只大靴子,狭长的靴子。
上面斯莫尔伍德这个名字像某个闪闪发光的妖妇,迷惑领航员,将他们引向岩石堆,让所有进入此处的人丧失希望。
没路走了。
现在,穿着大黑靴子的死神向我索命了。
我双手使劲揪住一只,耳畔仿佛听到有人被噩梦惊醒的尖叫声。
我在猜测,是不是自己在惊恐之余发出的叫声,又觉得被人抓住领口和裤裆拎了起来,搁在什么东西上,肚子还顶着一袋类似猎物的东西。
我胳膊和头垂在一边,脚却悬在另一边,然后又有东西…一定是旅行箱放到了背上。
有人用绳子把它和我捆牢,又把我捆在我趴的那堆东西上。
直到感觉移动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辆手推车。
车子正顶风前进,其实也是正朝着风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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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2)
风稍微平息一点时,我瞥了驾驶员一眼。
他正竭尽全力慢慢地上下摇着摇柄。
他现在做的事,没风的日子两个人也不易做到。
他竖起帆布大衣的风帽,戴着防雪眼镜,嘴巴上严严实实地捂着围巾,只有鼻子露在外面。
风再次刮起来,他也隐没在风雪中了。
我听不见推车前进时的噼啪声,听不见轮子撞击铁轨的辘辘声,也看不见任何能证明我们在前进的东西,只能隐约感到我们确实在前进。
这种感觉消失时,我以为自己刚从获救的美梦中醒来。
然后,我又看见他,若隐若现,若隐若现,像雪地的海市蜃楼,昭示出末日即将来临。
我们沿铁路到了什么地方。
一阵温暖而安详的睡意涌上我心头。
我极力想忍住,却没成功。
于是,我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景象远比梦来得更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我梦见自己正入大海,不是平时熟悉的大海,而是片既平静又温暖,既亲切又令人向往的大海。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洗衣盆里,里面都是热水,还在往里倒。
透过蒸腾的雾气,我看见身边隐约有个人,手里握着一把水壶样的东西,正往盆里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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