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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是肖像画家,但我心中其实有想画成画和不想画成画的人;在想画的人物当中,冲动性地认为非画不可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就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个。”
阎立本说出这些话时,这名官吏露出惊异的表情。这是名叫狄仁杰的参军,参军是地方官厅的属官,身份十分低微。
“你的眼睛非常出色。”阎立本凝视着狄仁杰的脸道。
“是吗?”狄仁杰对对方的凝视,表现出毫无畏缩的模样。
阎立本事后叹息着对近臣道:“被我凝视而毫不动容的人,我从未见过。”
狄仁杰后来被拔擢为并州都督府法曹。在并州都督府任职期间,他的同僚郑崇质奉命以使者身份远赴突厥。狄仁杰于是到上司府长史蔺仁基处申诉道:
“郑崇质有年迈母亲,而且正卧病在床。请改派我到突厥吧!”
蔺仁基为此颇为感动:“好,那就由你去吧!”
“谢谢。”
狄仁杰脸上洋溢起喜色。对申请获得许可他由衷地喜悦,于是以轻便的步伐走出房间。
“他们的友情多么深厚!我要是有那样的朋友,那该多好。……不,我自己应该那样对待朋友才是。……哦,对!”
蔺仁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同在都督府上班、担任司马职的一个叫李孝廉的同僚,以前和蔺仁基非常要好,后来却因故变得不睦。那是因为其间的朋友有所中伤的结果。
蔺仁基立刻去找李孝廉,向他低头道:“是我不对。我们原是好朋友,但我却因听信别人的中伤言语和你疏远。我是前来向你道歉的。”
李孝廉大为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刚看到一个非常富于友情,令人感动的场面……”蔺仁基说出关于狄仁杰的事情。
“哦……真有这样的人……不!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够朋友。请你原谅我吧!”
李孝廉紧紧握住蔺仁基的手。狄仁杰就是这样在阎立本的锐利目光之下也毫不畏缩,并且也使别人为他深深感动的人。
远征高句丽的战役刚结束,狄仁杰已为中央所召,担任大理丞一职。大理寺是主司刑罚的衙门,长官为大理卿,次官为少卿,丞在其下,职位约等于今日的检察厅局长。虽然高宗依旧上朝,但健康状态已大不如前。每次他坐到王座,帘幕的后面一定有武则天在那儿。也就是说,武则天才是真正的主政者。
过去的“皇帝”、“皇后”之名已被废除,改称以“天皇”、“天后”。过去的名称给人感觉是,皇后存在于皇帝之下,或为其附属物;而新的称呼则有近乎男女平等的感觉。
武则天对于名称非常在意。她的意图是:先改变名称,进而对旧体制有所改革。她开始有以自己的意思推行政治的意念。仪凤元年(公元六七六年)九月,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和左鉴门中郎将范怀义两名重臣,犯了滔天大罪:他们为扩建自己的宅邸,寻觅大量木材。两人委托樵夫砍伐柏木这件事,本来无可厚非,但这批柏木竟然是从昭陵圣域之地砍伐得来的。
狄仁杰出场(3)
昭陵乃太宗陵寝,对唐朝廷而言,这是最重要的陵墓。这座陵墓由阎立德精心营造,对高宗来说,是父亲灵体永眠的圣地。不过,陵域并未围以木栅,因此很难界定圣域范围。樵夫只是误砍昭陵之木,而这大逆之罪,当然落到要求樵夫砍木的两名大臣头上。
判决会议在高宗面前召开。
两人应处死罪。——这是高宗的意见。至少高宗在群臣面前表示这个意见。实际上,这是天后武则天叫他这么说的。司法单位高级官僚持的是怎样的意见?有没有人敢反对天子的意见、直陈自己的看法?——她想知道的是这些。
处以流刑较为适当。因为两人都是人才,杀之可惜;而且处以死刑,会影响官僚士气。——这是武则天内心的想法。
“胆敢砍伐昭陵之柏,堪称目无法纪,罪该万死。如皇上所言,这两人唯有处以死刑一途而已。”大理卿如此回答。
刑部尚书(法务大臣)也认为高宗的意见至为妥当。武则天在垂帘后暗暗诧异。
难道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两个人的死罪表示反对意见?
正当她准备启口说出自己的意见时,有人以清爽的声音说:“万万不该对这两个人处以死刑——”
“什么……你是什么人?”
高宗连发言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微臣乃大理丞狄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