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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才能捧出一个像宋江这种“文不服众、武不压众”但是却“最讲义气”的人来做领袖。——施耐庵搜集了许多与宋江有关的话本、杂剧和民间故事,他何尝不知道宋江是个有本事的“草莽英雄”?但是这样的英雄,最终走上了投降的道路,这是他所不满意的。在他那个历史时代,应该知道宋江并没有去打过方腊,也许还知道宋江等人的最后下场;但是他偏偏根据不可靠的《大宋宣和遗事》中一句“征方腊,封节度使”,写了一百单八将投降及覆灭的经过,应该说是有他一定的良苦用心的。包括后来刊印者改名《忠义水浒传》,也是“用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试想:明明是在鼓吹造反,不打出“忠义”的牌子来,朝廷能让他印刷发行么?
“忠”和“义”,是一件事情的两方面:“忠”是对国家;“义”是对朋友。宋江口口声声等待招安,要为国家出力,当然是“忠”;一百单八将相互之间“义薄云天”,不惜以死相助,怎么不是“义”?于是,有了“忠义”的掩护,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就都成了“义举”了。
施耐庵将近四十岁才考中进士,只在杭州做了两年官,就“终身不再仕、立志著书”了。一个刚刚金榜题名、仅仅做官两年的人,为什么会“急流勇退”?而且退下来以后是做这样一件既无名可得又无利可图的勾当(他在世的时候,书无法出版,也没有得到一文钱稿酬)?他这个“专业作家”,可是没有工资可领的呀!能下这样大的决心,这其中肯定经受过痛心的打击和认真的抉择的。只可惜今天我们没有材料可查了(有一部小说《施耐庵传》,就杜撰了许多有关施耐庵及其家人遭受蒙古人压迫屠杀的故事,虽然没有根据,却很有道理)。
施耐庵写《水浒传》,历史时代背景明明放在辽兵频频“犯边”、金兵频繁“南下”的北宋末年,这个时候中国最大的矛盾,是和辽国、金国之间的民族矛盾。当时的人民,特别是自以为有膀子力气、懂点儿武功的好汉们,只要还有一点点爱国心,是不可能不关心这一事关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的。但是《水浒传》最大的遗憾,还不是有几处硬伤,把地理环境搞错了,而是连一处也没提到“民族危亡”这个当时“最大的矛盾”。《水浒传》所描写的是:百姓生活在“安然”的优裕环境中,士大夫阶层从来不谈民族的危亡,好汉们从来没想过要到抗辽、抗金前线去贡献力量;满口忠心的宋江及其父亲,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要去抗辽、抗金,却在国家最最需要团结一致抵抗外族入侵的危难时刻,集合了几千甚至两万人马,“独坐山岗,自立为王”,牵制国家兵力,危害人民的生命财产。
这就好像一个作家,写了一部小说,时间背景放在1935…1945年的抗日战争时代,写的却是某地的强盗土匪集团。但是小说中只写这些痞子如何杀人放火,如何拦路抢劫,如何吃喝玩乐,却一句也没有提到日本人如何如何烧杀抢掠,一句也没有提到要去前线抗日,即便这些强盗都是被官府豪绅所逼、即便其作品写得十二万分生动,也肯定没有积极意义。这部作品的艺术性哪怕写得再好,把土匪强盗描写得栩栩如生,其思想性肯定是低下的。评论《水浒传》,如果不把着眼点放在这里,就会走金圣叹的老路:口口声声赞扬施耐庵的文笔如何如何好,甚至言过其实,肉麻当有趣地把某些篇章说成“超过了太史公”,但是却一句也不提金兵的残暴,一句也不提抗金的迫切。我只能说,评论者和写作者,恰恰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当然,金圣叹生活在“另一个异族统治”的清朝,他“有话不敢说”,也可能是造成他评水浒言不由衷的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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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水浒传》的两种意义(7)
事实上,不论是北宋末年的强盗,还是抗日战争期间的强盗,虽然也有人是被官府所逼不得已上山的,但是其中多数人还是张青或王英式歹徒。他们只想到自己“快活”,不会想到国家的生死存亡。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土匪强盗,如果有爱国志士去“晓以大义”,其中有一部分还有爱国心的人,也许会走上抗战的道路;但是多数依旧只知道自己个人享乐的强盗,正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去和强盗讲道德,去和妓女讲贞操,绝对是格格不入的。
在这里,我只想重复一遍我评《水浒》的三条定义:
一、好汉绝不等于英雄;
二、抢劫不等于造反,不等于起义,更不等于革命;
三、评价一个人或一件事,要以是非善恶和对国家、民族、社会是否有利作为主要的标准。
梁山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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