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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生命总是出人意料,明明已心如死水,它偏生有本领能令我不得安生。
这日走在宫内,心里隐隐感觉不祥。左看右看,并不任何不对。新入宫的宫人们安静有序地排队行走,天上有一只大雁于明净天青处四下徘徊,偶尔响起一阵哨声。
隐隐总听到有人在耳边敲鼓,那鼓声由远及近……渐渐有若钟鸣。收住脚步,站在平整恢弘的殿宇之下石阶之上,我四下茫然观望,而电光火石间,或是说我根本没有看清,只感觉腹上一阵清凉……
缓缓低头,一柄剑没入腰腹,只留一截红缨。
四野的世界突然地震般摇晃,一切陡然消失了声响。只有咬牙切齿的少年穿着宫人的服装正在身前怒喝。
他说:“郑和你这个奸贼!你可知道你每下西洋必然劳民伤财!如今举国维艰!今天我豁出去也要为民除害!”
我笑了。
你为民除害不必喊这么大声吧孩子。我说。
你是哪个阵营派来的呢?丞相吗?没有被选为太子的皇子们?反对出海的朝中大臣派来的?还是真如你口中所说?
但是那些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看着没入腹中的剑,以及满手鲜红。
四周开始轰然大乱,侍卫跑来的脚步声,太监宫女的哭喊声,有人在喊叫御医。
我说去你妈的狗屁吧,我都这样了你还叫御医……然后死死地抓住身侧最近的那人的手臂。
“叫景弘来……”气若游丝。
最后想要见到一个人啊。
虽然没料到我竟然会有这样的结局。
喂喂,这是谁写的故事……你要害我怎样才肯甘心……
朦胧中张开双眼,看到青纱帐前有人影晃动。
原来我竟然还没有死?!好奇地往下看,却被吓得转瞬闭上了眼。那柄剑还插在我腹中,不知道哪个精通医学常识的竟然懂得不去拔它。
帐帘外,苍老的声音在说:“他受伤太重,已乏天无术。”
“我知道。”然后,安静响起的,是景弘的声音。
“可是道衍禅师,我知道你有逆天之异能。”景弘说,“能否救救他?”
道衍?我怔住。
这位禅师是太祖朱元彰在世时,就住在宫内的术士。景弘竟能请了他来。
“逆天行事,要逢永劫。”
“没什么,我来。”隔着纱影,景弘笑了,浑不在乎地笑着说,“若他能一生幸福,我愿百世孤苦。”
我的额头如被落下一柄重锤,砸得我陡然无力思考。想要说话,但喉头嚅动,嘴角只有血殷殷濡出。眼睛无法转动,就只看着那朦胧纱帐外的二人,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一幅图画。
景弘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我以为我一生都不会再看到这个微笑了。
就像少年时,我们并肩坐在石阶上,他第一次拿了梅花往我头上戴,看着我,失神地笑了。那样的微笑能让冬日消融能令百花盛开,我是个俗人我说不出更美的比喻,可是我想,一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些什么,就束缚住了我与他二人。
眼泪流出,好想说话。
手指想动,却抬不起来。
景弘让我看清楚你好吗?
景弘让我再碰碰你好吗?
景弘……你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呢?好想请谁再给我一次说话的机会让我问问他啊。
而纱帐撩开,他俯望着我。像听到我声音一般,却似乎看不到我已经醒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焦急地呐喊,却发觉魂魄离体,原来我根本是飘浮在这帐纱之顶向下窥伺。
枕上那人面如白纸,黑发散乱双目紧闭满床鲜血。
景弘却看不见一般地伸出手指,抚摸那额角,那容颜,他说:“三保,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因为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就只喜欢你,我比那姓梅的好多了对不对?对不对?”
一连串急促的问话,你到底在问谁?
我哭了。
我等了你一生一世,为什么到现在你才肯说?
眼泪滑下。
我不甘心。
我咬牙切齿地大骂王景弘你太狡诈了!
什么叫用你百世孤苦换我一生幸福?
你骗了我一辈子负了我一辈子最后你一脸深情地说你他妈从小就只喜欢我一个人?你给我去死吧!
可是他却听不见。
任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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