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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飘坠绵软无声的陵园内,就只有二人披着斗篷两相凝眸。
“现在没有别人了。”他忽然说。带着某种残忍的释怀。
“嗯,再也没有别人了。”我接道。
“安静得好像只剩下我和你。”
“(笑)就好像一开始就只有我和你,一直一直站在这里。”
我的心已如死灰,我已不再试图从这场命运撒下的漫天大网中逃离。于是我看着他,看着伞下安静却变湿了的容颜,一步一步走过去。
“你在哭什么呢。”我轻声问,“我是属于你的了哦。”
“那是雨水。”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的伞功能还真差咧。”
“三保。”
“干什么?”
“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自己。”
“我没有隐藏什么啊。我从以前,就一直是这副不正经的脾气不是吗?”
“……”
美丽的内双眼,垂覆着长而浓密的睫毛。替我悲伤的视线,一如既往束缚了我的心。目光在空气中涌动,胸膛起伏。雨水混入细小的雪的晶莹,颗粒般在二人间穿梭,簌簌地落在地上,马上被一地雨水吞噬消融。
雨水如镜,映照的倒影使人无所遁形。
这里也是一个汪洋,比深不可测的大海更加使人害怕。
光滑湿润的地面,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摔倒。已经无从选择的我,只能沉默地看着景弘默然伸出的手。
于是我也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那只手细长稳健,带着惯于使剑的薄茧。轻轻侧转过头,红色的伞下,他穿着锦色毛裘。细细的眉毛前浓后淡,总像蹙着一种隐忍的愁怀。然后偶尔狂嚣不买任何人账的微笑,却总在看着我的时候,变成了怔怔的直直的不能出口却无法掩饰的隐忍。
在安静得终于只剩下我与他的世界,在一柄红伞下,我们不断地向前行走。这条路曾经绿柳如荫、这条路曾经刀光剑影,这条路还会通往哪里去呢……我怔怔地看他,他也满腹心事那般地望着我。
幽柔的眼眸在细长眼皮包裹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终究不曾对我说过任何一句。
伞下的肩膀隔着一小段距离,有雨滴把他的肩头打湿。
我说:“景弘,你不妨再靠近一点吧。”
他笑了,他说:“肩膀靠在一起,那手就握不到一处了。”
于是我不再说话,任由他牵着我的手,这样一路行去。宫墙渐近,我们又要穿过这扇门,回到充满规则礼法的世间去。
“呐,逃走吧。”我忽然变回天真的孩子,热切地摇晃他的手臂,“我们两个,去旧京吧。开一个小小的茶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好不好?”
他看着我,忽而笑了一下,“你总是说这些不可能实现的话。”
“为什么不能实现?”我急切且大声起来。
“因为……”景弘顿了一顿,“因为我们知道的事,都太多了,不是吗?”
我沉默下来,一阵冷风吹来,掠起景弘黑凉的长发,冰冷地擦过我的面颊。
所谓皇上的心腹,总得付出些什么代价吧。
代价就是我们注定和他绑在一起,像那年被挑选出来,送到燕王府。景弘一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可能带我走。天涯海角,其实并无容身之处。
我笑了,“我是说着玩的哪!哈哈。现在我们是什么人呀,皇帝的近侍可是足以压倒朝中大元的哪!既可吃喝玩乐,又不必早晚听差。我们过得比皇上他还更逍遥呀!我才不肯走呢。你在外我在内,想要混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那么难嘛。反正明朝政治向来黑暗……”我满口胡言乱语着。
他突然把拇指伸来,蹭上我眼边的肌肤。
“这里也落了雨水。”
“对。”我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是雨水。”
朝野动荡不安。
随着朱棣的身体越发变差,太子的权限越发变大。景弘因拥立二皇子为太子一事有功,步步高升。
宫内的事,几乎我只要开口,朱棣全凭我来做主。
丞相越发恨我,几乎拿我视作黑暗政治的标靶。其实我毫无权力欲望,也无心卷入政治风暴。
我只想侍候朱棣生老病死,然后出宫,与景弘回到旧京。我们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只要二皇子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别让我们去给朱棣守陵,也就是了。孤独相伴,终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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