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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使劲攒,也还是这样,每顿饭我真的会吃不饱!
我跟老板相熟,在第一次发现他这么干时,还会说:老板,请帮我把这坨垃圾清走谢谢。后来,老板已经学乖,知道这么大一坨垃圾,长得又高,个子又壮,还体格坚强,意志顽固,任谁也清不走。
有一天被他气得,在出租屋楼梯间,当着许多人对他大吼大叫,“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你不去上学不去上课不会被学校劝退吗?你为了个无足轻重的人把大学毕业证当儿戏你爹妈知道吗?他们会对这个儿子非常生气的,有钱也不是用来这么糟蹋的啊!不要这样,你只是强 暴了我,用不着为我赔上你的下半辈子!”
也许是信息量太大,等我吼完,发现从一楼到三楼,大家都惊呆了,一时间没人敢上,没人敢下,杨宽卡在中间,形成一个微妙的凝结点。“别妄自菲薄。”杨宽说。“你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我也没有爹妈,再从地底下钻出来教训我了。”
“为我生气,”他自嘲地说,“我倒希望是这样。”
那天拿杨宽父母刺痛他之后,我是真的有点心痛后悔。然而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等我纠结完两个星期,想要就这件事,向杨宽好好道个歉,顺便心平气和地劝他不要执着于过去,面对人生,回学校好好开始新的生活,才发现杨宽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来烦我了。
杨宽十一月初出生,再过几天,便是他生日。路过社团招新的时候,我特地从路边摊偷了个礼品小蛋糕,藏到书包里。等到我回去时,在楼下大门口碰到他,就可以对他说,“喂,不要再难过了。说杨爸杨妈坏话是我不对,祝你生日快乐。”可是小蛋糕放在我出租屋的旧书堆上,过了一天,没见到杨宽。两天,他仍旧没回来。我开始担心这混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北京这么大,他又时常爱出去晃荡,说不定在路上遭遇了交通事故。我心中担忧,可又拉不下脸来,好像往这死强 暴犯的手机上添个通话记录,我就犯下了多大贱似的。
一周之后,我跑到公用电话亭插了卡,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嘟嘟忙音。我拿着听筒,发了一阵呆。转而打给我妈。我这个不肖子,自从上学期暑假,再没回去过,把我妈想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辗转拉着我爸我爷,唠叨了两个多小时。
“杨宽!”我神思恍惚地走过街头,在漆黑转角,陡然看到一双他平时穿的黑硬皮靴子。
皮靴的反光刺得我眼角发亮,我追过去,尽头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秋冬落叶飘到我跟前,打着旋儿,一只猫咪孤单地跳到我脚上,“喵。”
它往我裤腿深处闻了闻,没什么意思。转而朝街道另一边跑去,在土砖色围墙根阴影,依依地叫了两声,“喵。”从路灯微弱可及的光亮之下,忽然静静地探出两只靴角。
我跑过去,“你去哪了。”
“出差。”
“出差,你有工作吗,你参加过实习吗,”我恨恨打他,“说谎都不经过大脑。”
“既然出差了,怎么还想着回来。您的公务不是很繁忙吗。”
“本来日理万机,但后来接到某人电话,说想我了。便想,拯救银河系有那么重要吗,让他们死去吧。抛下全世界,回来找你了。”
“你还拯救银河系……我只给你打了一次,还没接通,又什么时候说过我想你了,油嘴滑舌。”
杨宽一边逃避我追打一边笑,“今天我生日?”
我连忙把手上那只蛋糕往身后藏,搞什么,出来打电话还抱个蛋糕,跟个傻蛋一样。
“我看到了。”杨少得意洋洋地搂上我肩膀,“陪我去吃饭,请你吃大餐。”
杨宽每次回来时,都显得比平时要苍老一点,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一些。后来我明白,那种感觉就叫作沧桑。他仿佛很累,心情却又很好,嘴边一点点笑意,将他疲惫的面容点亮。在街灯下,我望着他,忽然有点不忍心了,只在今晚,这混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杨宽带我七拐八弯穿过一道道小巷,最后来到一扇黑门前,很不起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居,或小商品批发市场。待进去后,才别有洞天,很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进酒吧杨宽习惯性要点烟,又止住了,“你喜欢我抽烟吗?”他回过头来问。“不喜欢。”“那就不抽了。”他把燃烧的烟头整根掐尽,塞进马蹄烟灰缸里。服务员抱着水单迎上来。
他大概以为我们还在冷战,就没让我点,拿起菜单,径直说了一通菜名,端上来都很合我胃口。我才没有心思跟他斗,精神全放食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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