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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由日本人造的大自鸣钟,指针怪异的竖立着。
车开得不快,好像故意绕着圈子。车内十分沉闷,无人说话。
风吹进车窗,打乱了柳晨曦的头发。他注视着沿途的那条苏州河,大雨落在灰色的水面上,划出密密麻麻的圈。码头上星星落落停着几只小船。工人身穿单薄的粗布麻衣,冒雨扛着一袋袋货物在船只与岸间来来回回。对面的河岸上还遗留着战后一层层抹不尽悲凉的焦土。
柳晨曦没有亲眼见到三年前国军与日本军在这条河岸上的那场战争,但他能从这些断壁残桓中感受到当初八百勇士的壮烈与民众的愤怒。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牌楼前。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守在两边。柳晨曦下车时,注意到牌楼左右的墙被凿了两个口子。口子里是望不清楚的,漆黑黑,似乎是两柄机枪。
柳晨曦被搜身后再次回到车上。
黑色军用车将柳晨曦带进里头。牌楼后,有平房、有花园,非常大的场子,是柳晨曦没有料到的。“他们占了起码二十间民宅。”柳晨曦默默地想。
守备异常森严,曲曲弯弯又是几个圈子。当柳晨曦下车走进一栋小洋房后,身后的铁门碰的一声被锁上了。柳晨曦心底也不由沉了一下。
柳晨曦询问身边这个矮个男人:“是带我去见李先生吗?”
男人走在前头说,“见了人,你就知道。记住,把嘴巴关紧点!”
柳晨曦跟着矮个男人来到二楼的一间客房。男人谨慎地敲了门,得到允许才示意柳晨曦跟着进去。柳晨曦一进门,门立刻被关上。屋子里面烧着壁炉,热得有些发闷。
房内站着一排穿军装的士兵,都直着眼盯着柳晨曦。屋内没有开灯,十分昏暗。
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姿势有些怪异。柳晨曦走近才看清,这人始终将手举过头顶。
“这位先生的手已经疼了很久,这几天不动也疼,不能做事,”矮个对柳晨曦说,“如果能将先生医治好,我们就把你送回去。”
医得好就送回去,要是医不好呢?柳晨曦在心底琢磨这事。
柳晨曦上前仔细查看。矮个子送上一份病历。有病历,病症记录的日期也都是近几日,看样子他们每隔几日就会找医生到这里来。至于这些医生现在何处,柳晨曦不敢细想。
病历上写得清楚明白,拇指屈指不能,疼痛扩散到腕部,清晨痛感尤为明显。病历上已有确诊:腱鞘炎。之前的医生给他做过按摩,开过几次药,要求热敷与修养。
柳晨曦让他稍动右手拇指。那人不能将拇指弯曲,稍有动弹,冷汗立刻从额头渗了出来,面色发青。柳晨曦考虑片刻,决定不碰触他的患处,以免他疼痛难忍,加重他的病情。
“之前我请过几个医生,做过按摩,吃过药,但是没有效果,”矮个子已经找了个座椅坐下,朝着柳晨曦缓缓说到,“他们说,是腱鞘炎。”
“是腱鞘炎。”柳晨曦转身道。
“如果是腱鞘炎,我女人也得过,一两个礼拜就没事了,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矮个子男人不相信。
“什么病都有轻重。这位先生只是比较严重。”柳晨曦解释。
“怎么治?”
“这病不治也能好,”柳晨曦看到男人又露出不解神色,继续说,“不要做事,多休息,就是时间比较久。”
“要多久?”
“两到三年。”
“这不行!”矮个子男人从椅子上跳起,“这位先生是重要人物,不能拖那么久!”矮个子又说:“我听说柳医生不但是个西医,还懂中医学,是华丹医院老院长的外孙。老院长当年可是沪西有名的中医。柳医生自己也在沪西开了家医寓。”
“我可以为这位先生开点药,”柳晨曦说,“如果三周后仍疼痛不减,可能要动个小手术。”
矮个子男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人送上笔墨。柳晨曦想西药比较刺激目前上海也没有特别针对这种病的药,想了想,在纸上写上,三七、大黄、续断……十八枚中药的量。矮个子接过药方看了看,叫人上中药房抓药。
按着药方抓来了药,柳晨曦又仔细处理了一下,研磨煎制,最后将它敷在那位先生手上,包裹上纱布。药里有止疼的成分,两小时后,那位先生感觉稍缓,向柳晨曦点了点头。见病人有了起色,柳晨曦立即提出要回租界。
矮个子男人不愿欣然让他走,说他必须留下,以观后情。
此时,又进来一人,难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