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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与契丹人,后是与西夏人,都闹得不可开交,原先有些储备,也早瓢光碗光了。没有办法,只好鼓励全国子民,无论官宦百姓,将粮草运往陕西、河北一线,就是所谓“入中”了。这做买卖,从来谁急谁吃亏,就是朝廷与子民做生意,也同样如此。边防粮草既要得多、要得急,只好提价以求。加上有些边官,为了多得早得粮草,更以高价吸引卖者,有的则又与卖的人互相勾结,有意抬价,那粮草的价钱,竟像天风一样飙升了。较之市价,一斗粮要加六十五钱,马料一斗要加四十五钱,偏远军州一斗粟甚至有加到一千钱的。要知道,一千钱差不多可以买一亩肥田了!有这样的好事,只要自己有,谁不愿意将粮草往边塞上送!可他们忘了一样,边塞上收到粮草并没有现钱交割,只能开出一种有价证券——交引,他们得拿着这种有价的白纸条到京城去兑现。既非现钱交易,再多的甜头也只能是虚的了。
边塞州军开了那么多虚估价格的交引,京城哪来那么多现钱兑现呢?给过一段时间的现钱之后,朝廷便以实物代替了。先是以盐,盐被榷卖,就改成了茶。再后来,除茶,又加了东南缗钱及香药、犀牛角、象牙等贵重药材。“入中”粮草的除了商人,还有各地的士民官宦之家,他们要那只能兑现茶叶、药材的交引有什么用呢?不管怎样,兑了现钱才是实惠。他们往往就将手中的交引,就近卖给当地的商人了。茶叶不是榷卖吗?商人这头,也只有少数入了茶行、得到官家允许的茶商,才能买卖茶叶。那么,一般商人即使买了交引,也没用处,还得卖。于是,京城便有了专门做交引生意的“交引铺”了。这些交引铺,隶属京城榷货务。就像百货商人买卖百货一样,交引成了他们合法买卖的“货物”,多少有点儿类似现在的有价证券买卖。他们要是不做茶叶生意,买进来的交引还会转卖给茶商,由他们拿着去产地榷货务或山场提茶买卖。开店就是为了赚钱,总是低买贵卖。反反复复一倒手,就有了三种后果。一是,“入中”粮草的人家,因为交引被商人压价,无利可图,再不愿“入中”粮草了,边塞依旧打起了饥荒。二是,交引一贱,茶价自然要跟着下跌,而买卖茶叶的利润,更叫大商人垄断了:不是大商人,也没那么多钱买下大宗的交引呵!第三最严重,因为交引的价钱,都是“入中”时往高里估的虚价,要拿茶叶充数,哪儿来那么多茶叶呢?要是真将交引全部兑现,不仅当年产的茶叶不够数,就是往后好几年的茶叶全集中起来,也不够一年用的。
这又是一个怪圈:交引越贱,为吸引人“入中”,越要往多里开,越需要更多的茶叶。朝廷要想玩得转,只能始终饮鸩止渴。自然,也有那聪明人看出了问题,也出了点子:请求将“入中”粮草与茶叶买卖完全分开,而且全都以现金交易。“入中”的粮草,在京中或当地支给现钱;商人买茶,也照过去那样,到榷货务交现钱,再领茶引去拿茶。点子不错,朝廷也还真实行过一段时间。吃着正痛快的肥肉突然没了,大商人当然不愿意。他们一不愿,朝廷里替他们说话的也就张口了,说是国家没那么多现钱交纳,失利也多。那怎么办呢?只好又改回来了,依旧饮鸩解渴!折腾来,折腾去,大宋立国几十年,茶法前前后后就变化了十多次。
江南东西两路,共有十州五军是重点产茶区,东路占了一大半,共六州、两军。东路所辖的一府、七州、两军,除了江宁府、太平州,其他宣、歙、江、池、饶、信等六州及广德、南康两军,全都盛产茶叶。既是茶叶主产区,茶政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江南东路当然都要首当其冲。而身为一路提点刑狱官,最头痛的事,也就不能不是茶政了。别的不说,监狱有人满之患,关的绝大多数都是买卖私茶的犯人,身为提点刑狱官,能不头痛吗?
安石喊来刘成、氓儿:“走,咱们出去走走。”
氓儿问:“老爷要上哪儿?”
安石道:“随便走走,找一家茶坊坐坐。”
饶州州治与鄱阳县治,都在鄱阳城里。既是产茶区,茶坊几乎到处都有。十字街偏西的一家,门脸虽不大,名字却起得不俗,叫做“芳冠茶舍”。安石是无书不读的人,知道是从西晋张孟阳的《登成都楼》诗“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化来的,喜欢它用得不露痕迹,便对氓儿、刘成道:“就这家好,咱们就在这一家。”
进去一看,开间虽然不大,却敞亮雅致,除了茶座清洁,四墙上的字画尤其叫人舒心。正面神龛里,供着一尊瓷塑陆羽神像。这倒不叫奇。陆羽是茶圣,做茶叶生意的人家,都要供的。神像上方的一幅横幅,行书写的是唐诗人卢仝的《谢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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