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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仵作径直奔向府尹,低声耳语起来。府尹沉吟半晌,这才将头一点。仵作见状,朝着府尹一揖,又急匆匆地退了。
等仵作走后,府尹冲着堂下说道:“王家老汉,你且在此宽坐。待会儿开堂另审,你再和盘托出!”
还没等王老掌柜开口,府尹与那书吏已转至后堂不见,偌大的公堂上只剩下进财与他大眼瞪着小眼。
第二章 巧言令色
祥升茶馆门口,一个中年胖子刚要跨进门槛,却瞥见了迎面而来的青年男子:“这不是冯慎冯少爷吗?拎个包袱打哪儿来?哟!好端端的绸褂子,咋还给扯裂了?”
那叫冯慎的男子低下头,看一眼棉絮外翻的前襟,淡笑道:“被个畜生挠了。”
“蒙老哥了不是?嘿嘿嘿……”中年胖子意味深长地笑笑,压低了声音,“我看哪,八成是被八大胡同那帮狐媚子给抓的!”
“曾三爷取笑了,那种花街柳巷,我还不曾去过,”冯慎见他手提鸟笼,又道,“您这是遛鸟回来?没跟褚二爷搭帮?”
“他?可不敢!”曾三爷摆摆手,掂起手中鸟笼,“跟他一伴遛弯,可不敢带上这只鹩哥。您想呀,褚二那烟袋锅子这么大个儿,一抽起来咕噜咕噜冒黑烟,再把这鸟给熏坏喽……得,别光傻站着,咱哥俩有日子没聚堆了,走,进馆子里头,老哥请你喝杯茶。”
“成吧,”冯慎稍加思索,笑道,“闲着也是闲着,那三爷,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别介呀冯少爷,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曾三爷将脸一板,故作嗔怪,“论起咱俩这交情,不得好得跟一人儿似的?来来来,咱二人携手揽腕、品茶听书去!”
说着,曾三爷便拉起冯慎,拖进了茶馆里。
茶馆里头,已坐了不少闲客。好些座位上,都摆着几只盖碗,堆满了瓜皮果壳。茶客们扎着堆,聚在一处闲聊海侃。
茶博士手持熟铜长嘴壶,在人堆里穿来钻去。见要续杯了,便把腰板一扭,将长长的壶嘴猛地探出。一股滚烫的水柱,直直射入客前的盅碗里,稳准精狠、滴水不溅。
见二人进馆,小二赶紧过来招呼:“冯少爷、曾三爷,您二位可是贵客。今儿喝点啥?红梅还是普洱?”
“都不用,三爷我自个儿备着!”曾三爷得意地笑笑,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瞧见没?上好的碧螺春!”
“哟?”小二慌忙接来,提鼻子一闻,“味儿挺正啊。这寒冬腊月的,您哪儿寻来的这等稀罕物?”
“上哪儿寻去?自个儿贮下的!”曾三爷一乐,又道,“今年开春,打苏州挑了批好叶子。怕冬天喝不到好茶,就拿瓦罐蜡封了埋在土里。昨个儿掘出来一尝,嘿!那味儿是半点没跑!”
小二一挑大拇指:“三爷,我算服您了!”
“甭来这套,”曾三爷笑笑,嘱咐道,“你听好喽,把茶叶分作两份,用滚水滤一遍再沏。在意着点儿,别给三爷我糟践喽!”
“您就䞍好吧!”小二捏着纸包,扭头下去忙活。
“三爷还那么讲究,”冯慎笑道,“喝个茶都上规上矩的。”
“寒碜你老哥不是?哈哈哈……”曾三爷摇头晃脑道,“这人活着啊,就得图个舒服……别戳着了,找地儿先坐吧。”
二人挑了副干净座头,双双坐定。曾三爷将鸟笼搁在桌上,冯慎也把包袱丢在脚边。没一会儿,茶便泡好呈来,揭盖端起,茶香四溢。
曾三爷呷口茶汁,将头探到冯慎耳边:“冯少爷,您听说了没?这四九城里出怪事了!”
冯慎懒洋洋地抻下腰,瞥了瞥脚下的包裹:“最近这世道不太平。一天下来,哪里不闹点事儿?”
“就在眼皮子底下,”曾三爷故作神秘,“并且呀……跟你冯大少爷有关!”
“哦?”冯慎眉头一蹙,“让三爷这么一讲,我倒是想听听了。”
“还是了,”曾三爷又凑了凑,低声道,“悦来客栈的那爿店面,是从冯家手上赁来的吧?”
“三爷真是神了,连这事都知道?”冯慎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除了先父和我,外人应该不知这事吧?”
曾三爷脸上掠过一丝慌张,随即又恢复了常色:“嗐!冯少爷多心了。冯老爷子在世时,曾给我透过一句半句的……咱先说悦来客栈的事啊……”
接着,曾三爷便把那巷闾传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听完曾三爷所说,冯慎微微一笑:“看来生孩子也得防备着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