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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的,难道今天他一反常态,也想靠吹牛皮来保乌纱帽了?
不,高宗藩就是高宗藩,他怎么会干那种事!可是腌四百缸咸菜的任务要在一天一夜完成,谈何容易。不说别的,光这四百只大缸就不易搞。大家为他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但高宗藩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胸中有数。他对当地群众的生活太了解了:群众的生活苦啊,就拿吃莱一样来说吧,一年到头能吃几回新鲜炒菜?人说“郯城人喜欢吃咸菜,顿顿离不开那些雪里蕻、辣疙瘩、萝卜干、黑咸菜什么的”,其实谁不知道鱼、肉好吃呀,但有钱买么?就是拿着钱,肉是按月供应的,你有“计划”么?都说烧冬瓜好吃,洋柿子做汤好喝(注1),冬瓜不用肉熬是什么味?洋柿子汤里不用几个鸡蛋、不多放点素油,寡淡不?且不说鸡蛋得留着换洋针洋火(注2),换食盐、酱油、醋,每个月定量供应的油根本不够,哪能大炒大熬地活作着过呀!有人乱想点子,用蓖麻籽榨油炒菜,吃了后止不住地拉肚子,谁还敢再试?于是各类咸菜就成了群众家中的“常驻大使”了。要腌菜,就得有缸。因此大缸小缸坛坛罐罐在当地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一天之内收它个四五百口大缸是不会成问题的。
他招集全社职工,下了命令:全都去收购缸,大敞口的、金刚腿的都行,只要能盛三四百斤水的就管,每人最少收购五口缸,多者不限,一天内送到供销社院内来。
供销社在郯城是大红大紫的单位,职工们都是忠心耿耿建设社会主义、为了全国大跃进、拼命超英赶美的普通劳动者。他们的集体荣誉感特别强。副经理李汝德从局里扛回一面白旗,脖子还被插得流血不止,这绝不是他李汝德一人的事。是城关供销社全体职工的奇耻大辱。高经理既然说要去把红旗夺回来,还有不支持的吗?不就是去收购几口大缸么,许多老乡家里都有闲缸,又不是白要他的,供销社拿钱买肯定能卖。不比建炼钢炉那阵子大队里白白拉去砸碎了、磨成面做“土耐火砖”强多了?
高宗藩的命令下过不到一天,四百多口大缸都运到供销社的院子里来了。高宗藩一看,还真的都是些好缸。不破不裂,一敲当当响。不要问就知道,这都是群众在大队砸缸时偷偷藏起来的。雪里蕻、辣疙瘩、红萝卜、胡萝卜更好收购,在大缸还没到齐之前就收足了。于是又调集附近几个门市的职工,来个“大会战”,洗的洗、切的切、摘的摘、加水的加水、撒盐的撒盐,那些姑娘媳妇们手里干活,嘴里还不肯闲着,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唱着,供销社里热火朝天,大家一门心思要夺回红旗,出这口冤气!到掌灯前,所有的缸里都装得满满的了。
商业局局长凌云杰接过电话很担心。高宗藩要在一天之内搞起一个腌莱厂,是不是发高烧蒸得说胡话啦?他对高宗藩是比较了解的,知道这个同志一贯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可是怎么这次也想说大话了?可能是为供销社被插白旗的事闹情绪了吧?原想当时就给高宗藩去个电话,让他降降温的,后一想,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何况一个老先进单位,突然扛了白旗,能一下子就转过弯来?还是让他自己冷却一下再说吧。“所以第三天一早,他就给高宗藩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向高宗藩说:”你有气、有冤,我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不要随波逐流,为了那点儿虚名去搞浮夸、去胡说八道。“
“凌局长,俺没浮夸,没胡说八道,俺高宗藩不会搞那一套的。”高宗藩大声说,“我以自己的人格和党籍做保证,俺这个腌菜厂是管你检查的,请你明天就带人来吧。”
“真的就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打算去。”凌云杰放下电话筒往靠背椅上一坐,长长地舒了口气:“高宗藩的确不凡,咱郯城商业系统能多有几个高宗藩这样的人,我老凌就省心多了!”在高宗藩的带领下,供销社的生意越做越活,财路越来越宽,前来参观学习的络绎不绝。正当高宗藩春风得意之时,一纸调令让他离开供销社。
注①:洋柿子:即西红柿。
注②:洋针、洋火:旧称缝针为洋针,称火柴为洋火。
第五节
一九六○年冬。
这一年冬天奇冷。西柏利亚的冷风肆虐着东半球,中苏两党、两国的关系也冷到了冰点。赫鲁哓夫以老子党自居,想对中国发号施令,毛泽东横眉冷对素不买账。赫鲁晓夫说,你毛泽东不听我的话,不跟着我的指挥棒转,我赫鲁晓夫就不支持你、就卡你、就逼你还账;毛泽东说,中华民族不畏强权霸道,炎黄子孙不屑嗟来之食!我毛泽东宁愿冻死、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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