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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会的,不会的,顾先生说的是,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三年后再来就是了,我不会想不开的。”
绍先还是攥紧他衣角不肯松手,只觉得手里抓住的最是要紧,什么这次、下次的机会,统统不在心上,只是道:“哥哥,咱们好好的回家去,只要我们好,旁的都不要紧。”
这个时候,绍先自以为看得比谁都开,承受得比谁都多,却不知道,自己压根儿没有理解“落第”这两个字的意义。直到三年后,他才懂得,哥哥失去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机会。
三年后他进了学,高高地点为秀才第一名,走着哥哥三年前的老路来杭州应试。柳生却在科考里落到了三等,没有乡试资格。
三年前是绍先陪哥哥来应试,三年后却是柳生陪弟弟来入秋闱。老路仿佛是一般,结果却大为不同:绍先三场皆顺,榜后报捷,中了第二十五名举人。
这一年绍先已经十九岁,重来杭州也不再住那个生药铺,发榜后在布政司领到了崭新的衣帽、上京的盘程,和一干乡试举人互相认了同年,拜会揖让,闹个不休。仕途路花簇簇在面前展开,忽然觉得杭州府富丽堂皇起来,西湖山水妩媚含情起来。和哥哥拉着手走在白堤上,不禁说道:“我要给哥哥做绸缎衣服,雇小厮丫头使唤。咱们的草屋也要修一修做个瓦屋,不然朝廷许举人的挂匾额、竖旗杆,却往哪儿放?”柳生忍不住微笑:“做老爷的人还说痴话,这番回乡,哪里还用住坟场?”
回到余姚县果然不再住坟场草屋,甚至连坟场都还没来得及回,在回县途中就被村民大吹大擂鼓乐喧天地接回了村子,硬拉到族长家院子坐了,族长满脸堆着笑:“就晓得台驾从小聪明,眉清目秀好面相,是做老爷的福气!村里摆了三日酒贺新老爷,不嫌老拙家里简陋,就赏脸坐个上席。”又从袖子拿出一纸房契,笑眯了眼送过来:“这是令尊中书公的贵府,怎能教没名色的泥腿子霸住了?通族合计替老爷取赎了回来。”又对柳生道:“我不怕跟你面前卖老,我本身就是你大伯。如今你兄弟出息了,你也沾光,可不要忽然装大,将乡族里老人都看低了。想当年大家通知道你是个好门好户的出身,会孝顺,会读书,懂礼数,这才将我们家绍先——啊呀说错了,犯了老爷名讳——你兄弟,交给你教导,可不是就晓得你终究有做老爷哥子的福气?老人们的眼光,一丝也不会错的。”
柳生从来不会跟族人争长论短,只是连连谦谢。绍先毕竟也已长大成人,又在省府来往过官场人物,也懂得礼数情面,笑吟吟和族长应酬了一番。柳氏合族尽欢而散,柳生自去帮兄弟准备来年春试的行装。
春试还是兄弟俩一道去的,从浙江到北京,其实并不需要走半年,两个月的路程就已经很宽裕。举人上京应试,待遇与秀才乡试又不同,出发前有官府赠送盘程,一路有驿站提供车马,这就是所谓“公车应举”。公车上到北京,旗开得胜,名登黄榜,先入礼部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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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柳絮风之八 。。。
绍先从前听相面先生吹嘘,咋舌以为去北京是“走到天边去了”,等到真正到了北京,才知道这距离根本算不上天边,却另有一种新奇的惶恐,感觉自己是到了天上。
在老家的时候,中了个举人就有各色人来奉承,省城有长官接见,官府赠银,回到余姚去更是乡里迎接,族中摆酒送房子,捧出大把银子来唯恐新老爷不肯赏光,一时间飘飘然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等到到了北京,功名进了一层,气焰却低了八分,才知道不到天子脚下不知道官小,西城内一块地方,挨着挤着的租屋,住满了任职的、听调的、起复的、侯选的,各种新旧官员、大小纱帽,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拱手作揖都要将腰板折弯了好些。
京城的开销也远非省府可比,食宿且不必谈,就是置装、轿马、跟班,都要好大一笔钱。纱帽和官服有衙门发,然而在家燕居、出门闲游、同僚宴乐,总不能一直穿着大衣服到处跑,绸绢常服、绫罗便装,少不得夹的棉的单的,春夏秋冬都要做几套。一个供职在朝的礼部观政进士,也总不能戴帽穿靴自个儿在街道上跑,轿子马匹少不得要备齐,于是轿夫马夫这些人也少不得要雇佣,门上有门房,出门有长随,做饭有厨子,洒扫有仆役,兄弟两个到北京来,转瞬就变成一大家子的人口,个个都要开支。
按照规矩,进士观政属于见习,并非正式官职,这期间俸禄是没有的,等到几个月后正式转正,也不过是礼部仪制司的一个小小主事,虽然上了正六品,却是司官中的最低级,月俸微薄,难以应付各种开销。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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