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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尚在外堂,入府后一路观来,触目所见的朱梁椒墙、楼阁参差,已能感受到宰相府的气派。唯叹斯人已去,让裴玄静深深地体会到了“物是人非”这四个字的滋味。
实际上,今天的这座府邸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武相公府了。就像她自己,也已不是半年多前第一次来到长安城的裴玄静。
犹记得那时,她孤身从家乡来京城投奔叔父裴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与李长吉完婚。岂料婚约已毁,唯一支持她的宰相武元衡又当街遇刺身亡,却留给了她一只神秘的金缕瓶和一首晦涩的五言诗。从此,她便身不由己地踏上了凶险莫测的解谜之旅。其间她屡次面临生死危机,遇上了从江湖郎中崔淼到女侠聂隐娘的各色人物,甚至直面当今皇帝……最终,长吉与世长辞,由于所破解出的《兰亭序》谜底触及了皇家隐秘,裴玄静自己也被皇帝送进金仙观,名曰修道,实则囚禁。
不仅仅是逝者已矣,生者同样不可能回到过去,从头再来。那个给裴玄静带来命运逆转的人,不正是武元衡吗?
“你是谁?”
堂前站立一名锦衣少年,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裴玄静微笑作答:“我叫裴玄静。敢问小郎君尊姓大名?”
他把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你猜。”
“我猜……小郎君姓段。”
“为何?”
“因为如今这府里的老爷姓段,看小郎君的样子当是府中少主,自然也姓段咯。”
段成式点点头:“猜对了,我叫段成式。”他迟疑了一下,“我听说过你,裴炼师……姐姐。”
裴玄静差点儿笑出声来,这孩子还挺能套近乎。
他问:“你来找我爹爹吗?”
“是。”
“找他干吗?”
裴玄静微笑不语。
段成式的眼珠又一转,马上换了话题:“炼师姐姐,你见过鲛人吗?”
“鲛人?”裴玄静还真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就是生活在海里的异族人类,貌美,善歌,落泪成珠。”
“哦,倒是听过这样的传说。不过,未有机缘目睹。”
段成式一本正经地说:“我爹说那些都是虚妄之词,叫我别信。他坚称海里根本就没有鲛人,可我就是觉得有。我还觉得……鲛人应该和炼师姐姐一个样子。”
裴玄静愕然,刚想追问他如此莫名的联想从何而来,段成式突然左顾右盼道:“我爹来了。千万别跟他说见过我哦!”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
段文昌现身堂前。
只第一眼,裴玄静便得出结论,段成式长得不像父亲,更像他的外公——武元衡。
新任翰林学士兼祠部郎中的段文昌一表人才,只是气质略显浮躁,对裴玄静的来访表现得相当冷淡。
裴玄静陈清来意:自己曾与武相公有过一面之缘,又获赠相公亲制的新婚贺礼,不胜感激。然自己不慎将贺礼丢失,心中万分惭愧。故今日特来府上一谒,既为拜祭武相公,也想了解些武相公去世前的情况,看看是否还有希望将贺礼寻回来。
段文昌当即回答,丈人的灵柩已送回祖籍安葬,府中不设灵位,裴玄静的好意心领了。至于贺礼等等,他们一家人是丈人过世之后才来到长安的,对相关的情况一概不知。
总之,爱莫能助。
这种态度原在裴玄静的意料之中。段文昌对围绕《兰亭序》的故事一无所知,本没必要配合她。若不是有裴度的这一层关系在,恐怕他根本就不会面见一个女道士。
对此行裴玄静并没抱什么希望。
皇帝自从给裴玄静布置了任务之后,便将她禁足于金仙观中,仿佛认定了裴玄静光靠神机妙算,哪里都不用去,任何人都不用见,就能凭空把金缕瓶给变回来。结果可想而知,转眼过了新年,裴玄静对金缕瓶的下落仍然毫无所得。
就在三天前,金仙观外的金吾卫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起初,裴玄静尚不能确定状况。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去之后,她懂了:皇帝把自己释放了。
这也意味着,皇帝要求她尽快行动起来。
今天贸然闯到武元衡的府上,就是裴玄静采取的第一个行动。
既然段文昌这个态度,裴玄静便告辞了。
段文昌只打发了一个仆人送她出府。
从角门出去,宰相府旁的小巷中空无一人。裴玄静向前走了一小段,突然止步回头,把紧随其后的段成式逮了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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