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1/4 页)
德国哲学极能接受新思想的领袖,这样未经通报地冒昧见面合适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去拜访陈独秀,打算先从这位直性子的人那里摸清北大的底细。
陈独秀正在学长室安排课程,他想让胡适教哲学史和英国诗,可这位小老弟却至今音讯杳然。正在犯愁时,敲门声响打开一看,见是一位二十六七岁风尘仆仆的陌生人。他的眼突然一亮,大声叫嚷起来:
“是适之哈哈,总算把你这北大的第一位洋博士盼来了!”
他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初来乍到的胡适之,他真想给这位同乡的大师兄磕个响头呐!是他借《新青年》让他一夜之间成为国内思想界的明星,白话文运动的主将和先驱。还在他留学回国的关键时刻,让他非常体面地走进了常人梦寐以求的北大。他从此将在一个很高的起点上治学和与中国思想界对话。
可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眼前又浮现五月里那个如坐针毡的下午。哥伦比亚大学的一间房子里正在举行博士论文的答辩,以杜威为首的六位教授表情严峻,似懂非懂地讨论著他的《中国古代哲学方法进化史》。这篇几乎耗尽他心血的近九万字的论文,终于令洋教授如读天书般地难以破译,留学七年的他最终未能通过论文答辩。
他虽然还不曾领得学位证书,却提前享受了博士的荣光。但这似乎也怪不得他呀,民国初年的中国士大夫好像已被洋人吓昏了头,好像对自己的文明完全失去了信心。谁叫他人还未回国,报界早已公布了他头顶的博士头衔
陈独秀忙着给他倒茶让坐,亲热地说:
“来北大后平时和玄同谈的最多,现在好了,又有了一个知音。哎!你路上走了多久呀?真把我急死”
胡适有点歉意地解释起来:
“我是6月9日离开纽约的,经过加拿大,日本东京和神户,于7月10日抵达上海。正值北京闹复辟,便回绩溪看望了一下母亲和未婚妻。”
“听说家里为你这洋博士找了位小脚女人?还听说你在美国很受几位女士青睐,平均每天要向外发三封信?”
见陈独秀一见面就毫无顾忌地开玩笑,他的脸先红了起来。口袋里就贴身带着韦莲司温情脉脉的信,但说出的话却很理智:
“我是三岁死父亲的,母亲为我操尽了心。只要她能高兴,倒也无所谓。”
陈独秀感叹地吸着烟说:
“看来适之将来能有大出息,在中国要想成为圣人和国人导师,先要在婚姻上完美无缺,没有绊闻。唉!”
胡适却没有闲情听他叹息,急切地打听起情况来。
“听说北大校风不太好呀?”
陈独秀点了点头说:
“这话倒不假,学生不好学,逛妓院、打麻将,教师也因循守旧,抱残守缺。像那位拖着辫子的辜鸿铭,至今还有一位仆人在课堂上为他装烟倒茶。他坐在靠椅上,慢吞吞的讲课,一会儿吸水烟,一会儿喝茶,学生也只好干着急。”
“蔡校长难道不管”胡适对北大能如此容忍“老妖怪”有点惊讶。
“学生中对延聘辜鸿铭和刘师培也有不满的,但蔡先生讲究兼容并蓄,冰炭同炉,常说‘道并行而不相悖’。不过先生骨子里是向着新潮的,把你我等人请进北大就是一例。按他的办学思路,一流的大学必须有一流的学问大家。我现在觉得他这样做也有些道理。因为正是兼容并包这面自由主义的大旗,才保护住了我们这批纠集在《新青年》周围的异端分子。”
胡适突然有些冲动起来,他毕竟刚从西方回来,满脑子的美国理念。
“我不主张教授间的新旧对立,但蔡老先生欲兼容并蓄,宗旨似乎错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瞥了陈独秀一眼。见对方似乎挺欣赏他的这股锐气,又不安地问:
“听说北大的学生旧学根基很深,不太好对付?”
陈独秀听了哈哈大笑,故意吓唬道:
“恐怕不在你我之下,所以你这前三脚一定要踢好。我和蔡先生都商量过了,想请你担任哲学系主任,再教英国诗和英文。你的中国哲学史准备得如何”
“没有问题!”胡适自信地说。
“好!我陪你去见见蔡先生,他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呢。走!”
当陈独秀陪胡适走进校长室时,蔡元培正在安排新学年的开学典礼和评议会的选举时间。一见到胡适之,他先是松了口气,仰天长吁了一声。他又向陈独秀要了一支烟,说:
“你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