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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不错。』郁四沉吟着说,『倘或安然无事,我们这一宝押得就落空了。』
『也不能说落空,货色总在那里的。』
『你要做我们就做。』郁四很爽朗他说,『今天六月二十,还有四十天工夫,尽来得及!』
『郁四哥!』胡雪岩突然说道∶『我又悟出一个道理。』
胡雪岩认为尤五既然是好朋友,当然会替他设想,如果尤五参与了刘丽川的计划,则起事成败在未知之数,他的自身难保,当然不肯来管此闲事,甚至很痛快他说一句『路上不敢保险』,作为一种阻止的暗示。现在既然答应在七月底以前可以『保险』,当然是局外人,有决不会卷入漩涡的把握。
这个看法,郁四完全同意,『换了我也是一样。』他说,『如果有那么样一件「大事」在搅,老实说,朋友的什么闲事都顾不得管了。』
『再说,尤五也是懂得生意的,如果夷场有麻烦,丝方面洋庄或许会停顿,他也一定会告诉我。照这样看,我们尽可以放手去做。』
『对嘛!』郁四答道,『头寸调动归我负责,别样事情你来。』
于是又作了一番细节上的研究,决定尽量买丝,赶七月二十运到上海,赚了钱分三份派,胡、郁各一份,另外一份留着应酬该应酬的人,到时候再商量。
离开阿七那里,胡雪岩回到大经丝行,在陈世尤到上海的半个月之中,他已经把两爿号子都开了起来,丝行的『部照』是花钱顶来的,未便改名,仍叫『大经』,典了一所很象样的房子。前面是一座五开间的敞厅作店面,后面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大的那个作丝客人的客房,小的那个胡雪岩住,另外留下两间,供老张夫妇歇脚。
大经的档手,照阵世龙的建议,用了那个姓黄的,名黄仪,此人相当能
干,因而老张做了『垂拱而治』的老板,有事虽在一起商量,胡雪岩却常听黄仪的话。
『胡先生,』等听完了胡雪岩的大量购丝的宣布,黄仪说道∶『五荒六月,丝本来是杀价的时候。所以我们要买丝,不能透露风声,消息一传出去,丝价马上就哄了起来。』
『那么怎么办呢?』
『只有多派人到乡下,不声不响地去收。只不过多费点辰光。』
『就是为这点,事情一定要快。』胡雪岩又说,『销洋庄的货色,决不可以搭浆,应该啥样子就是啥样子。这一来,我们自己先要花工夫整理过,打包、装船,一个月的工夫运到上海,日子已经很紧了。』
黄仪有些迟疑,照他的经验,如果红纸一贴,只要货色合格,有多少收多少,那丝价就一定会涨得很厉害,吃亏太大。因此,他提出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由胡雪岩跟衙门里联络,设法催收通欠,税吏到门,不完不可,逼着有丝的人家非得卖去新丝纳官课不可。
『不好,不好!』胡雪岩大摇其头,『这个办法太毒辣,叫老百姓骂杀!
那我在湖州就站不住脚了。而且,王大老爷的官声也要紧。『
『那就是第二个办法,』黄仪又说,『现在织造衙门不买丝,同行生意清谈,我们打听打听,哪个手里有存货,把他吃了进来。』
『这倒可以。不过货色是不是台于销洋庄,一定要弄清楚。』
于是大经丝行大忙而特忙了,一车一车的丝运进来,一封一封的银子付出去,另外又雇了好些『湖丝阿姐』来理事货色。人手不够,张家母女俩都来帮忙,每天要到三更过后才回家,有时就住在店里。
胡雪岩每天要到三处地方,县衙门、阿七家、阜康分号,所以一早出门,总要到晚才能回大经,然后发号施令,忙得跟阿珠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
天气越来越热,事情越来越多,阿珠却丝毫不以为苦,唯一使她怏怏在心的是,找不到机会跟胡雪岩在一起。转眼二十天过去,快到七月初七,她早几天就下了决心,要在这个天上双星团圆的佳节,跟胡雪岩好好有番话说。
到了那一天,她做事特别起劲,老早就告诉『饭司务』,晚饭要迟开,原来开过晚饭,还有『夜作』,她已经跟那班『湖丝阿姐』说好了,赶一赶工,做完吃饭,可以早早回家。
吃过晚饭,天刚刚黑净,收拾一切该回家了,阿珠跟她娘说,家里太热,要在店里『乘风凉』。
这是托词,她娘知道她的用意,不肯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