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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来找我。他那样子,几乎可以用个“惨”字来形容。他说:“央晓,我被人骗了。”在我印象当中,这是人生里第一次和社会人士扯上关系,虽然是间接的,当仍不影响我在听到齐达的事件后的震惊程度。
其实齐达在大学的时候,假期就已经开始在他叔店里帮忙,记记账点点货什么的,算社会实践顺便挣点零花。他叔真没拿他当外人,偶尔忙的时候还会让他收货款和入账,数目还不算小,动则都是十来万。店里的人都跟齐达熟,拿他当半个小老板。齐达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跟那送货的司机熟络起来的,反正来接货时打过几回交道,觉得司机人实在,还动不动递水递烟什么的,然后两人的话就多了。
那时候的齐达毕竟是刚二十小年轻,也是浮夸惯了的伪小纨绔,总觉得自己是聪明能干这辈子就他骗人绝对没人骗的了他的情商达人,再被人捧两句差点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浑浑噩噩的就开始跟着那司机去赌钱。
开始手风还顺,两三天就把一年的学费给赢回来了。他那个得意,没想到再过了两天,不止下年学费钱没了,就连下周的饭钱都没了。然后那司机就开始鼓动他过两天肯定能翻本,但首先得要有本钱云云天天给他洗脑,到最后,他拿了店里两万的货款当本钱去翻本。结果不但没把本钱带回来,还被迫写了张六万的借条。
六万,反正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钱。齐达倒是经常在店里见,但要他自己掏,那就只能是拿腚去拦刀子,任人家戳了。那些人逼他去店里偷钱,他不肯,还找个空跑了出来,既不敢回学校也不敢回他叔家,就跑到C大找我来了。
反正六万我是拿不出来的,最后只能拿六十请他吃个饱饭,算是我这穷苦大众为他尽的最后一点绵力。边看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边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去找他叔顺便报警,这奏是赤luoluo的天仙局啊,港片都不知道演多少回了。
不过显然我人微言轻,说话没什么分量,劝到最后劝出的效果是:他忽然站起来要了一瓶白酒。我死活拉着不让他喝,他却说:“央晓你让我喝点吧,今天不喝点我肯定没胆子回去。”我就想那就让他壮壮胆吧,不过愣是没把握好尺度,等我终于觉得这胆应该壮够了时候,他显然已经喝多了。
就在学校后门的那家冷清的小饭馆里,齐达趴在桌上,全身都在抽抽。我以为他为欠钱这事太闹心,忙拍着他的脑袋好言相劝说没事,年轻人谁不烦点错误呢,咱改完了还是好同志嘛。
结果他抬起来了,沉默的看了半天,最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央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奇了,他欠钱又不是我欠钱,还非要我感同身受不成?但眼前的这人憔悴得好像一个凝重的眼神过去就能把他压垮了,我哪儿敢不顺着他的话说:“有的有的,其实我是非常能感觉到的……”
“你知道了?你真的知道了?”他好像忽然有点激动。
我赶紧更加坚定地附和:“对,你的心情我全都知道,其实吧我……”我想说我知道也没用啊,得你叔都知道才行。但话还没说话,忽然觉得肩膀一沉,然后就一个字也没再说出来。
齐达抱着我说:“央晓,你知道,你竟然都知道。我太高兴了,我……”
我缓过神来,试图拨开他的手,边拨边说:“你先等会!你说我知道什么?”
“你不都知道了吗?“他抱着我的手一点没松劲儿,”不过你要我亲口说一遍也对。”声音忽然带了点颤:“央晓,我喜欢你!”
我连拨他的手都忘了,下巴长时间的搁在他肩膀上难以收回来。
齐达还在允自滔滔不拘的说着:“如果早知道你已经感觉到了,我肯定早开口了。结果浪费了这多年时间,都是我不好,央晓,是我不好。”
我觉得头痛,好像那瓶老白干刚才都灌我肚子里了一般的头痛。这人是不是被那六万块钱给弄疯了?这不是魔障了是什么?
我拍着他的手臂,无奈的说:“齐达。”他不理我,还抱得起劲。
我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齐达,你给我松开。”然后趁他一愣放松力道的瞬间,我终于成功的把他的胳膊从我肩膀上挪了下去。
他已经微红混沌的眼睛里唯一还能看见的光亮就是莫名其妙。他说:“央晓,你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虽然在他已经欠了六万巨额外债的情况下再刺激他确实不太好,但我也不能就让他这么平白无故的刺激我啊。“齐达,你先冷静一点。我刚才说那个我知道啊,其实不是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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