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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面筋团的。这里的风俗是,坐大席的时候,主人家都要为客人发草纸,方便客人把好吃的分出一点,给家里人包回去。客人上席的时候,草纸也就发到手上。如果主人吝啬,舍不得草纸,或者主人穷,买不起那么多草纸,也无关紧要,家家户户的地坝边都种着芭蕉,揪下一片芭蕉叶,照样行事,且经芭蕉叶包过的食物,会发出一股醉人的清香。何大一想起肉和面筋团,清口水直冒,恨不得建申马上向他飞跑过来。
可急是急不来的,看今天这家主人的阵仗,至少要安三十席,农村找不到那么多八仙桌,一般是五六席一轮,三十席就得安五六轮,建申个小,多半挤不上前几席。
清溪河淙淙而去。清溪河的美,在王家坝一段显出了它的极致。这里的河道比上游宽阔许多,碧蓝的河水,柔和地漫过去,使整个大坝成一片水乡,浅绿的金鱼藻,在河岸边摇曳,露出黯黑脊背的小鱼,在水草的根部穿来绕去。河床都呈缓坡状,缓坡上纤草萋萋,闪动着粼粼碧光。河水发出音乐般的声响,那东一丛西一丛散淡的人家,就在这音乐声中过着光阴。
建申比何大想象的回来得还晚,他来到何大身后,何大还兀自沉浸在遐思里,他大叫一声,吓了何大一跳。
建申并没给他包肉或别的东西!
“老子吃了两席!”建申从沙堤上跳下来,坐在何大身边,一边抹着闪着油光的嘴,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老子吃了两席!我挤上头席,吃了个饱,接着又吃二席。根本没人发现我!那家人蒸了扣肉,还煎了滑肉,油粑粑是不消说的。一片扣肉挑起来,筷子都要闪断!一席可以吃四片肉,我一共吃了八片,坐头席的时候,还把旁边一个老汉拈到草纸上的偷吃了一片,加起来就是九片!嘻嘻……”说着,建申响亮地打了个饱嗝,豪豪一股热气流,从缺了三颗门牙的嘴里直冲而出,浓浓的油星子味,使何大满口生津。
何大流下了眼泪。他觉得朋友不应该这样对待他。因为他遭打的时候,建申肯定是看到了的,建申分明知道他没能挤进院子坐上席,可是,建申却不给他包肉回来!
见何大流泪,建申说:“你怪不着我,哪个让你那么笨?他们把你打出来,你不晓得再溜进去?那个院子又不止一道门。”说毕,建申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又说开了:“除了我刚才讲的那些,还有绿豆芽、炒豆皮、干洋芋片汤、干豇豆汤,都是用肉汤烧的……”
何大没有听完,站起来走了。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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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百年 三十八(1)
乡下的黑夜让人害怕,如果晚上不能睡牛棚,还不如到场口上去。
于是何大又回到了清溪场。
说东巴场跟清溪场“差不多”,应该说只是东巴人的自大,事实上,它们唯一相似的,就是河沿的吊脚楼,街有多长,吊脚楼就绵延多远,每座吊脚楼都用两根表皮发黑的木棒斜斜地撑起来,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却是人踏不翻,水冲不垮,也是奇迹。沈从文笔下的吊脚楼上,总守着一个供水手享用的多情妓女,这里倒不,这里的水手向来比湘西水手更辛劳,更穷,这两样东西足以打垮一个男人肉体上的欲望。既然水手们缺了那份激情,清溪河上的浪漫女子也懒得守在吊脚楼上眼巴巴地等“我的人儿”了。这里的吊脚楼主要不是用来望人,而是做了堆放杂货或晾晒衣物的处所,有的还用来做了厕所,雾气蒙蒙的清早,歇在河上的水手如果定了睛看,常常可以望见白白的女屁股蹲在那里撒尿。
东巴和清溪相似的就是这点儿了,要说热闹,清溪远远超过东巴,虽同样没什么显示威严的城墙,但街道比东巴场多出好几条,东巴场的街道人们说是狗肠子,独独的一根,清溪场的街道分出了好几支,稍不熟悉的,就知头不知尾。东巴场的街面,全是土路,而清溪场的,则是清一色的石板街,石板厚重,光滑,本是从对河马伏山上开下的白石,年深日久,全都青幽幽放光,热天再多的人挤在街上,既无灰尘,又觉凉爽。这也难怪,东巴场只管东巴乡,只是偶有老君乡的人下来,清溪场却与三乡毗邻,人们自然就把这里当成了物资集散地。
商业活泛起来,当时清溪场一个老秀才在一篇文章里,借用战国时苏秦盛赞齐国富有的话夸张道:“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这里的居民普遍比东巴场上的富有,王维舟故里王家坝和对河的侯家坝,也比东巴的黄、钟二坝丰茂润泽。
要说何大真正见了一点世景,也是在清溪场上。
清早,街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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