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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他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仅仅只为了她喜欢的一株草!他让人日夜在暖室里看护,让它在冬天依然长出来,她以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她以为,她是谁,可以这样糟践他的心意?!
当他看到泠霜把药往花盆里倒的那一幕,这么长时间的隐忍终于告破,这漫长的等待,他每天都告诉自己要耐心,可是,他这样的付出换来的是什么??!!
段潇鸣又加重了手劲,此刻,他只感到可悲。原来,竟有一天,他也沦落到了如此可悲的境地!
他知道她疼,她全身都在发抖。可是这一次,他不放手!他不妥协!他再也不纵容她!他要她知道,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会一味包容她!
雨越下越大,溅起的雾气,迷蒙了视线。
求我!求我!段潇鸣双眼布满了血丝,双眸里熊熊燃烧着怒火,警告地瞪着泠霜。
泠霜依旧一味清冷蓦然,目光充满挑衅,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瑟瑟飘零,几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段潇鸣终于狠狠地闭了眼,瞬间甩开了她的手。
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各自剧烈地喘息着。泠霜一把撑在几案上,才没有倒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放肆!”段潇鸣侧扬起脸来,阴狠邪魅,一字一字自齿间咬出来。
泠霜整张脸都在烛光的阴影里,听到他的话,缓缓地抬起脸来。
烛辉涌动,温柔沉静。
她的脸,本是苍白,浴在柔和的光里,竟恍惚之间,隐约浮上了一层晕色,美而恬静。
她向他走去,一步一步,咫尺之遥,似远隔万水千山。
她扬眉浅笑,眼角弯弯,宿命恩怨,她这般的笑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看着他乌沉黑暗的眸子里,自己的影子。
她看见自己的笑,这般情浓。
她看见自己的手,这般枯瘦。
她听见自己那一掌的出手,又快又狠,鲜红的掌印,立刻在他脸上现出来。即使这般黝黑的肤色,依然明晰可鉴。
段潇鸣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他的容忍终于溃决。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一掌就要朝她掴去。
泠霜笑了,那抹噙在嘴边的笑意,终于脱了桎梏,明明白白地漾开在脸上。
她闭上了眼,扬起脸来,等待他的掌落下。
他以为她会躲,他以为她会避。
可是,她这样笑着,将脸仰起,他的手抖起来,是怒还是别的什么,他辨不清,辨不清,也不想去辨清。
‘砰!’的一声,黄花梨的几案生生受了这一掌,顿时化作了一堆朽木。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痛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舍不得那个孩子吗?你以为……你以为……”
他的声音,从狂怒转为喑哑,从喑哑转而为哽咽。他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越来越低,直至最后消散在了风里。
“这一巴掌,是我替孩儿打的,我没有资格打你……”
泠霜缓缓蹲下身子来,温润的掌心贴上那半边微肿的面颊。一点一点揉着,揉着。
他的脸,那样低垂着,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泠霜看不见,她只知道替他揉,轻轻地揉。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他的话,一字一字,动唇齿间迸出,是怎样沉的痛惜,是怎样深的忿恨,让狂傲如他,换做了这般语调。
袁泠霜,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到了这般田地。
她的手怔住了,就僵在那里,半点动弹不得。
段潇鸣猛然抬起眼看着她,这个女人,到底给了他什么?他一遍遍问着自己,可是,他没有答案,得不到答案。
原来,她竟什么也没有给他……
段潇鸣猛地革开她的手,起身,转身而去。
雕花门板在那里兀自震颤着,喜鹊闹梅,无尽的吉祥如意,沾了雨天的湿气,便在那里,颤颤巍巍,就像她的手,她的心。
他的鹿皮靴,一脚一脚发狠地踩在雨里,攒足了全身力道,将那地上的积水硬生生踩散了,踩碎了。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就要出得院门而去。
不要走!不要走!泠霜忽然之间恍然震醒。她跌爬起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她甩门的声音,激烈而戕怆,不留余地。徒留门扇在那里暗自哀婉。
他听见了。驻步,回过头去,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