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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闪出一个颇为悲凉的念头:如此正派正行之能才,偏成巨奸毁国之行,宁非天意亡赵哉!
“顿弱兄何其惊诧也。”郭开坦然抚摸着俊美男子的长发,平静地笑着。
“上卿之行非人所为,顿弱难解。”
“名家顿弱,也有难解之题?”
“上卿是说,今日当客奇行,乃有意为之?”
“老夫作为,岂能无意?”
“顿弱不能破解,上卿便另谋他途?”
“足下尚算有明。”
“反之,顿弱若能破解,上卿便成盟约。”
“愚钝之人,不堪合谋。”
“上卿奇行,意在告我:上卿非无人欲,只在所欲非常人也!”
“足下解得老夫心意,可为一谋。”郭开一手冷冰冰地抬起俊美男子下颌,说声下去。俊美男子顺从站起,突然恶狠狠扯着金发女子的长发大步拖到了木屏之后,之后一阵奇异的响声传来,俊美男子又悠然走了出来,笑吟吟站在了郭开身侧。
“此乃老夫男妾,亦为老夫子奴,官居赵王家令,韩仓是也。”
郭开若无其事地介绍着,顿弱陡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韩仓之名之行,顿弱熟得不能再熟,然韩仓其人,顿弱却从未见过。依着寻常列国宫廷龌龊之通例,身为赵王家令的韩仓是赵王宠臣,决然不该在同样是臣子的郭开面前成为如此卑贱的肉宠。同为大臣而如此不堪,顿弱对赵国不禁生出一种难言的厌恶与怜悯。
“上卿去李牧,须得何种援手?”顿弱对韩仓看也不看。
“赵国之事,老夫不须援手。”郭开矜持而冰冷。
“果真如此,上卿何须约秦?自立赵王便是了。”
“若无秦国,老夫早是赵王矣!”
“上卿知秦不可抗,尚算有明。”
“赵国当亡,秦国当兴,老夫比谁都清楚。”
“既然如此,上卿与秦联手倒赵,正得其宜,何言独力成事?”
“老夫为秦建功,自有老夫所求。”
“上卿但说无妨。”
“赵国社稷尽在老夫。”郭开扶着韩仓的肩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顿弱案前,森然怪异竟使叱咤邦交风云的顿弱心头猛然打了个寒噤,“无论赵王,无论太后,都是老夫掌心玩物而已。老夫生逢乱世,不能独掌赵国,却也要以赵国换得个安心名头,以慰老夫生平弄权也。老夫若将赵国奉于胡人匈奴,足可为一方单于,拥地百千里而奴隶牛羊成群。老夫所不明者,奉赵于秦,秦将何以待老夫?”
“上卿终显本色,顿弱佩服!”
“老夫有欲,欲于异常。”
“上卿所求者何?”
“秦国所予者何?”
“上卿所求必大,容顿弱旬日后作答如何?”
“若非秦王亲书,足下便走不出邯郸了。”
“上卿胁迫顿弱?”
“老夫若挟赵王入胡,一颗秦国名臣人头之礼数,总该是有的。”
“上卿不怕顿弱先取了你这颗白头?”顿弱哈哈大笑。
“密事算人,只怕足下不是老夫对手。”郭开一如既往的冰冷。
“好!顿弱人头先寄在上卿剑下。告辞。”
“旬日为限!”
顿弱举步间,身后传来韩仓柔亮美妙的声音。顿弱情不自禁回头,一眼扫过这个赵王家令明艳的脸庞妖冶的身段,心下又是一个激灵——天下妖孽奸佞独聚于烈烈赵国,上天之弄人何其滑稽何其残忍哉!
九日之后,一骑快马密使在寒冷的冬夜抵达了邯郸的秦国秘密商社。
秦王嬴政的特急王书是:秦国灭赵,郭开可为赵国假王假王,以王之名义代行治权,如后世代理之义。治赵,唯不得拥有私兵。特书外附有一管密书云:顿弱可将王书派员交付,毋得亲见郭开。顿弱心头突突大跳,如此巨奸若为赵国假王,岂非天下大大隐患?然顿弱深知秦王嬴政之长策伟略过人,更有李斯尉缭与谋,能出此等亘古未闻之大赏必有其中深意,决不会放任郭开荼毒赵国。至于附书,顿弱认定是尉缭所谋,未免多心。素来与郭开会商,都是顿弱亲自出面,今日事端更大,派员前往如何不引起郭开疑虑?一番思忖,顿弱打消了上书求改之意,立即约见郭开。
“知老夫者,秦王也!”郭开抖着王书第一次绽开了苍老的嘴角。
“上卿将为赵王,顿弱先贺。”
“足下贺我,有的是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