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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所叫喊的内容诱惑人,便是其喊声简直是唱声更吸引我们。不像如今商贩的叫卖声,“卖米!”“液化汽!灌汽!”“渣货!收旧电视旧冰箱旧洗衣机!”“卖煤、蜂窝煤!”“馒头!”“卤鸡蛋!”,又直又蠢又冲又干巴,即使有的还配上扩音器和喇叭,也是枉然,徒增聒噪。当年老城商贩(有的是菜农)的叫卖声讲究抑扬顿挫起伏迭宕,音质淳厚,音量高亢,音域宽广,既亮又曼妙,既生动又圆润,既柔美又充满生活气息甚至是柴火烟味。
小河(就是松滋河,长江在松滋口的分支,从羊角洲尖流入)的水还是那么澄碧,静若处子平若镜,微风拂过,方显动静,露出的却是笑靥。儿时过河,坐在木划子舷边,眼里只有这可爱的美丽的水,爱得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抿着指头撩水捧水,还把已泛红的手指插在水里,随木划子往前潜游,动着的木划子犁奓水体,我的手在透亮的水里犹如几条并行的金秋鱼儿在游弋,煞是好玩儿。于是,心间便得到极大的满足。真不知道那时的乐趣咋这么多这么丰富。
“它就是白龙埂,头向着我们羊角洲,口吐瑞气。人常说我们羊角洲好,为何好?都是白龙保佑,长年累月用瑞气罩着我们洲子。你看它的身子,一直向东南伸,经过黑石溪,尾巴摆倒了宝塔那儿。龙身子弯儿里,就是老城啰。老城是块宝地,做了几百年的县城,不该把县城搬到那新江口去的噢。”老父站在机动铁船的甲板上,手指着右侧河岸上的一座山头,给我们弟兄俩讲起了古。我自然喜欢听。可以说,凡与老城和羊角洲有关的典故,我都怀有浓厚的兴趣。
眉清目秀,30岁上下的小老乡既当驾长又兼水手,把柴油机熄灭后,走到甲板上撑起竹篙,船靠岸了。
哦,老城,我又来到了你的脚下。几十个年头过去,你可安然无恙风采依旧?
老城,浑身泛着古意的小城,早在石器时代即为我们的远祖的集居之地,文明昌化,名冠荆楚。松滋设县之初,即以此地为治所,大约始于晋代。直到1949年,大概是因为“码头文化”让位于“公路铁路文化”和长江主道由南变北、老城码头水位日浅的缘故,松滋县城迁至新江口,可其作为拥有千余年县城的古城余韵并未随之散去。《老城碑》记:“老城倚枕长江,承蜀衔楚,势连武陵,钟灵毓秀。城廓规整,东西南北,四街十二巷,寺观林立,祠祀兴隆,晨种暮鼓,优孟连台。市井繁荣,商贾云集,早集晚市,舟车畅达。历有开利寺、登云楼、关帝庙、云联塔、一柱观、文昌宫等诸多胜迹,代有名部尚书伍文定、太子少保彭承尧、兵部郎中王其勤等名垂史册……上下数千年,城老人未老,与时俱进,旧貌新颜。然世事沧桑、兴废无常,古迹旧踪、口传文承,或为偶遗、湮沦幸存,忽之于世、散乱不堪,虽为至宝,复遭风雨……”。
我们三爷子迤逦而行,六目无空,五官繁忙。然因恐惊动“白龙”,不敢喧哗,不事骚动。经“砖瓦厂”(蚕食了白龙埂,吐出的砖瓦我们洲民也砌过屋,然今已伦为一片废墟),过黑石溪,穿“西门河”入城。城内居民悠雅如从前,日子仿佛已静止了。白墙青瓦或火柴盒式的民居散漫错落,门前吊着块块年猪肉和串串灌香肠,晒着被褥衣物和婴孩尿布片,零头三角横七竖八的空地上有白菜、蒜苗、芹菜、葫萝卜等在懒懒地生长。房子渐渐规整,对面相矗,正成街市。门前已有柜台,隔玻璃可见点心糖果烟酒饮料鞭炮等物。西街已过,虽为街市但弯弯曲曲扭扭捏捏,时有积满沧桑的老板壁屋和被踏磨得凸凹溜光的青石板格外醒目,历史的背影在不经意时倏忽一闪。行人多起来,去的空手空篮空箩空包,转来的篮满满包鼓鼓袋囊囊,依然是木耳香菌、竹笋茶叶、鞭炮年画、春联香火。年代去远,年货不变。世事倥偬,世相落魄。人龄渐老,人情依旧。一动一静,一变一恒,似难参透,唯有闲观。观之悟之,其乐无穷,其行无妄,其境无躁,其获无尽。
十字街头到了。老城的中心,我梦中常至,让我睁大眼睛打开脑雷达把你瞧个遍收入库。人气仍旺!屋宇没大变,只是旧了点,矮了点。屋前的摊点拥拥挤挤,行人熙熙攘攘。摊点上花花绿绿,百货日杂,水猛生鲜,烟酒副食,瓜果干蔬琳琅满目,街市里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呼朋唤伴声,叫买叫卖声、婴哭夫吼声,交混杂存,振耳盈室,冲天鸹日,直如《黄河大合唱》,雄浑粗犷,且比交响乐多了人间风味和世俗气脉。老父和三弟不知跑到那个摊位上去了,他们等不及我沉浸于此圆梦品韵复制保存了。特别注意找皮鞋摊子店子,见了三四家,真皮皮棉鞋之中,要么粗头土脑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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