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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旦有阳光照射到背后上,那孩子就会发疯似的爬进草木阴影。这就是那孩子仅仅具备的神经。请你千万别叱责我,说我这个母亲太过残忍。首先这是因为你自己的失足,才会种下这不幸的萌芽。既然如此,再怎样不祥的黑色之花,要绽放的话就让它绽放好了。我的心中,不过只是存在着一种幻觉般的想法——无论是谁,心中都必定有着多愁善感的软肋。大人也好,孩子也罢,不管是谁,在这山谷之中,一旦离开了玩具,都是无法活下去的。”
泷人怔怔地望着在树荫下爬开的稚市的身影。玩具——宠物。眼下,稚市就如同蛞蝓一样背对着光,艰难地在迷宫里爬行——这不过是意识令他如此的。而不停跃动的泷人心中的苦闷,亦不可不聆听一番。若真的存在她活下去所必须具备的条件,那么不管这条件如何抑郁、肃穆,她都必须寻觅。然而,等到稚市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之后,泷人的目光停留在了身旁的一朵大蘑菇上,嘴里如同掰数念珠似的,讲述起了家里每个人的情况。
“接下来,我就给你说说孩子祖母的事吧。她至今依旧没有舍弃昔日的梦。迟早一天,马灵教会重回人世——她心中如此坚信,而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亦是与日俱增。但尽管如此,其肉体的衰老,却再也无可挽回。就像这朵长着白色触肢的蘑菇一样,额发散乱地下垂,遮挡住半边脸。然而她虽到了那样的年纪,却依旧不愿停止染白发,而且非常不喜欢我来这片树林,每天清晨在御灵所中祭祷之时,也把我视作污秽者,不让我入内,但这反而令我轻松不少。其道理,也正是因这树瘤的模样,看来就像是眼口溶化的麻风病末期的样子。但对我而言最可怕的,是前些日子她把我偷偷叫去,彻底决定了我的命运。就算现在的这个十四郎死了,我也不能离开这个家,要一直带着弟弟喜惣。因此,如果一直纠缠着我的就是那难缠的影子,我情愿将自己交到恶魔的手中。对,从那之后,我将那既无情义又无悔恨的针一直紧紧抱在胸前,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说着,泷人皱眉看了看树瘤的花纹,仿佛在身旁感到了十四郎当时的呼吸,而其身形也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一样。但泷人随后便抬头仰望着小法师岳突兀险峻的崖壁,说道:“而那个被定为我接下来的夫婿的喜惣,就如同那座山一样岿然不动。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整个身体就像雕像一般,长满了粗豪的肉块。尽管他一如往昔,稍稍有些愚鲁,却整天和兄长一道,在山野间往返穿梭。而他似乎也看透我这颗心的每个角落,为了让我成为他的媳妇,变得更加注重健康,千方百计想要比他的兄长活得更久——他心中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日夜不停锻炼身体。白痴的媳妇——这不知何时便会到来,如同明日之梦一般的影像,不停在我心中闪过。倒不如索性化作一团烈焰熊熊燃烧吧,这样的话,还”
泷人的脸上掠过了面对某种场合的异常决心,她咬住嘴唇。但这强硬的情绪又忽然消解开来,一阵红光在她的眼中闪过。只见她轻轻鼓动着鼻翼,这种情欲般的冲动卷起了旋涡似的波澜,在她全身扩散开来。
“如今,时江已经成了家中唯一令人感到心痛的人。她如同失去了本体,只剩下倒映在泉中的影子一样地活着。那姑娘长了一张冰冷清灵的脸,只要水面稍有动静,便会躲藏得不知去向。因此,虽然婆婆总是一脸嫌恶,任性胡为,但一旦受到感动,就会庸懒地闭上眼睛,逃避无踪。对,也亏得我能明白此事。她就像畏惧兄长十四郎的凶暴一样,我在她眼中也——不,就连我在她的面前也不能粗声喘气,知道甚至就连她自己的心跳也随时可能会打破水面的平静,但除了时江之外,又有谁能让我寄托那份对你的热情呢?
她的那张脸,完全就是和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她却又显得有些憔悴,脸上的阴影愁云过多,缺少你那种能将我紧紧抱住,甚至令我喘不过气的力量。如果我的这份执着,还能帮上一点无谓的忙的话,那便是让她变得更加与你相似。你觉得,我会想到些什么呢?我想到的就是铁浆。如今这世道,若有人擦抹铁浆的话,必定被人当成疯子或变态,但事实上,我心中的地狱滋味让我必须这样。而说到我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正如大谷勇吉的《颜妆百传》和三世丰国的《似颜绘相传》列举的一样,如若口含铁浆,男旦就不必每日腮上含绵,自会将脸部的明暗差别给消除掉。因此,所谓‘丰颊’这种长相,就是因皮肤的阴影被更浓的铁浆所吸收而生成的。但当我下定决心,向时江提出这要求时,她当场就把手中装有早铁浆的壶给摔到了地上,不停地颤动着肩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看到此情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