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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懂他所指何意,但见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在烛火下流转动人,几乎不可逼视。她便闭上眼,生怕泄漏了心事似的:“我当是什么好玩意儿,也值顾……”
话没说完,唇已给什么堵上来,她只觉得昏天黑地,耳内嗡嗡响成一片,意识也逐渐不清明了。他的双唇削薄,像两片无色的软玉,挟带着冰凉颤抖的呼吸。如蜻蜓点水一般,时轻时浅,却能掌握的恰如其分。水溶的手臂猛然用力一紧,怀中蜂腰匀亭,软绵绵地没有什么力道,他越觉得难以自恃,益发不可收拾。
这么静静吻了一刻,他才松开手来,在她耳旁呵着气:“这糖滋味如何?本王没有哄你吧。”
黛玉顿时侧过脸来,似乎有些怔忡。若不是唇上残留的余温,她几乎要疑心那些光景,不过是春宵大梦一场。风骤起,吹得形影摇动,烛火映着绯红的帷幕,起起伏伏,沉浮来去。她曾经以为,心既然已经死了,便不会再有任何念想。如今身陷囹圄,不期然却碰见了这个人,偏又生得这样面如冠玉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
江河若能倒流,世事若能重来,她情愿从来没有遇上他,没有明僚过他的心意,也不愿这样日复一日,明明瞒不过自己,却偏要这样冷着他。
她只那么站着,心里清楚地知道,再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你……不高兴?”水溶看她神色不对劲,觉得一记耳光随时会抽到自己脸上。他这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有几分狼狈地咳着,斟酌下来该怎么解释。
“那个……那个……”他搜肠刮肚的,也没找到什么圆通的话来说,逼得急了才道,“我以为,夫妻之间不算逾礼,何况我们都……”
“王爷莫非是穷极无聊?来戏弄我?”黛玉突然直起身,定定瞧着他,“戏弄我也就罢了,给人看见了算怎么一回事?”说着夺过桌上的粥碗、勺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掼了出去。
只听水溶倒抽一口气,尚来不及捂住砸痛的鼻尖,热淋漓的汤水已经溅了满身。他本来是个极重洁癖的人,眼下只好苦笑,可怜了这今早才上身的白缎蟒袍。
“好好的,又闹什么脾气?算是本王错了,本王这厢给姑娘赔礼,总成了吧?”
“用不着你假惺惺,欺负了人,倒装得没事儿一样,早知道你没按好心。”黛玉犹自不解气,又从床上寻了枕头,一股脑往他怀里砸。水溶知道她拗起来谁也拦不住,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柔声细语地哄着。
“你看,这病才见好,千万别又哭伤了身子。”
黛玉仍不依饶,一行眼泪不听使唤的淌了下来:“我死我活,与你有什么相干?”
“这是什么话!”水溶顿时起火,他这一生百依百顺惯了,向来没怎么跟人赔过不是,如今能忍辱服软到这般地步,已经实属难得。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替她搵去眼泪,道:“哪有人成天把死挂嘴边儿,有我在,你要长命百岁的活着,便是死了,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找回来。”
黛玉听了,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道:“好不要脸,王爷真以为自己是临邛老道,能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成?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寻到了,我也决计不肯听你摆布。”
“哦?”水溶象撞到什么趣事般,咬唇笑了一下,“那不妨试试看,你能拧过自己的菩萨心,还是逃得出我这如来佛的五指山?”
黛玉不想让他说破,带着点窘意悄悄别开了头:“时辰不早了,王爷明儿还要上朝,扰的你劳了半日神,回去歇着吧。”
相处了这些天,她的心性、喜好,水溶都摸得十分通透。当前也不等她开宗明义的下逐客令,便起身告辞:“也好,你只管安心静养就是了,若是没什么急务,我明个再来。”
晚来风声大作,竹桐乱影披拂,更觉秋寒侵人。百无聊赖地掩上门,黛玉将散发捋到耳后,从鬓边取过一丈青,闲闲拨弄着灯上的烛花。火苗不声不响地烧着,照在她泛红的颊畔,怅望地出了一会儿神,也不知思索着什么。
门扉“咣”地打开,四下里顷刻静了,险些扑灭台上的烛火。
“姑娘,这会子发什么癔症?”紫鹃脱了蓑衣,一面从盆里拧了手巾,擦净脸上的雨屑。黛玉缓过神来,见她浑身衣裳都滴着水,不禁猛可里吃惊:“外头下雨了?”
“可不是,你听越发急了。”紫鹃跺了跺脚,拿过柄绿绸的青油大伞,径自撑了出去。
“哎,这么晚了你还不乏,跑出去作死么?”
“我死了倒不打紧,那位主子爷可不能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