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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摆脱了信仰上帝的重压后那样的狂喜。在他看来,生活的最后一副重负已经从他身上卸掉;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彻底地自由了。他对生活的理解已化成了力量,一下觉得自己强大无比,同一直在折磨迫害他的命运势均力敌了。因为,假如生活是毫无意义的话,世间就无残酷可言。他所做的,或尚未做的事情都无关紧要。失败不必介怀,成功也等于零。他是暂时占据地球表面之一角的芸芸众生中的最不起眼的人。他又是全能的,因为他已经从混沌中,探索出生活无价值的奥秘。万千思绪一个接一个地涌进菲利普热切的想象中,他兴奋得深深吸了口气。他止不住想手舞足蹈、引吭高歌一番,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啊,生活,”他暗暗喊道,“啊,生活,你的痛苦与不幸何在?”毋庸置疑的论证明确地向他表明了生活没有意义这个道理,因为,就是这一幻想才使他萌生了另一种想法。他认为,这就是克朗肖赠他那块波斯地毯的原因。这好比织工在精心地编织他的图案时,并推出自什么目的,只不过是满足其美感的快乐罢了。人生也可以如地毯织工这样度过,或者说,假如一个被迫相信自己的行为并不由他自己选择,一个人也可以这样看待自己的生活,即他的生活也不过是一种图案而已。他不需要这样的地毯,也没有什么用途,他这样做,只是满足自己的乐趣,从他自己的生活、行为、感情和思想的五花八门的事件中,可以设计织造出有规则的、精致的、错综复杂和色彩缤纷的漂亮图案。虽然,这也许只不过是他自由选择的一种幻想,只不过是使目光与幻想交织在一起的异想天开的戏法,那也无妨。在菲利普看来,生活确乎如此。在生活毫无意义,一切都微不足道的思想背景下,认为一个人可以从宽阔无垠的人生中(这是一条长河,既无源头,又川流不息,却不流归大海),随意编织成图案,从而获得个人的满足。有一种最清晰、最完美、也最悦目的图案,在这种图案中,一个人诞生,长大成人,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为生存而辛苦劳作,最后死去。然而也有别的样式的图案,既错综又奇妙,在这些图案里,幸福不涉足,成功不问津,但从中可以感觉到一种乱人心思的雅趣。有些人的一生,其中也包括海沃德的一生,他们的人生图案还没织完时,就被盲目冷酷的命运切断了。到那时,有人说“这没关系”之类的安慰的话,就令人惬意了。还有些人生,如克朗肖的人生,提供的是一种难以仿效的图案,在人们能够领悟这样的人生已被证明为正当的之前,旧的观念必须改变,传统的标准必须更换。菲利普想,他在抛弃对幸福的憧憬中也正在抛弃最后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用幸福的标准来衡量,他的生活似乎是可怕的。可是现在,当他认识到生活可以用别的标准来衡量时,他似乎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幸福和痛苦一样微不足道,它们的来临跟生活中的其他细节一样,都被编织进了那精心制作的图案里。霎时间,他仿佛超脱于生活的种种不幸之外,他觉得这些不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地伤害他了。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过是使生活的图案增加复杂性罢了。当生命的终点临近时他将为图案的完成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它将是件艺术珍品。其美丽将永不逊色。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它的存在,而随着他的死去,图案就立即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里,菲利普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CⅦ 进货员桑普森先生喜欢起菲利普来了。桑普森先生衣冠楚楚,神气十足,服装部里的姑娘们都说,他要是娶个有钱的顾客,她们也不觉得惊奇。他住在城外,在办公室里常穿上晚礼服以给店员留下深刻的印象。有时,第二天早晨,前来值班打扫的店员见他还穿着晚礼服来上班。当他走进办公室去换长礼服时,他们就互相严肃地挤眉弄眼。他溜出去,匆匆地吃了旱餐,搓着双手回来,上楼梯时,每逢这种场合,他总是冲着菲利普使眼色。
“多美的夜晚!多美的夜晚!”他说,“天啊!”
他告诉菲利普,他是店里唯一的一位绅士,而只有他和菲利普才懂得生活的真谛。说了这番话以后,他的态度一下改变,叫菲利普“凯里先生”而不再称兄道弟了。过后又装出一副进货员的傲慢派头,而把菲利普又摆回顾客招待员的位置上去了。
林恩和塞德利公司每周收到一次从巴黎寄来的服装式样的报纸,并将报上的服装样式稍加修改来迎合顾客的需要。他们的顾客很不一般。多数的顾客是从较小的工业城镇来的妇女,他们太讲究服装了,不愿意买她们本地缝制的成衣。但她们又不熟悉伦敦,以发现和她们的经济条件相当的裁缝店。除此之外,便是与该公司的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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