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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头就认了,有时候三个人干脆热热闹闹地睡在一个炕上。不信拉倒,两个男人还有谦有让,可合把了。听说有一回李鸣家扒炕,晚上去‘王八头’家,就说找个宿,歇歇脚就行。‘三八头’说啥,‘你怎么也没我方便,都是年轻人,别外外道道的,该咋乐呵就咋乐呵。’不一会就缩在炕梢呼呼睡着了。唉,这事在别场可能不行,在我们村根本不算事儿。没听说村里选支书吧——不行,连选了三天三夜也没选出个眉目,有能力的作风不好,作风好的狗屁不是,外派又没有人来,最后乡里只好和个稀泥:首先要有能力的,然后在作风不好的里边挑选作风好的,挑过来剔过去,最后挑到黄书记头上。说他虽然作风也不好,可只有两个相好的,别人都在三个以上。其实黄书记也不止两个,这里边的道道以后你们就……”宁长见瘦老头的舌头有些硬了,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徐胖子还在按部就班地喝着,又问黄书记都和谁相好。就摆摆手:“别喝了,有话明天说。”
第二天一早,乡里姚书记亲自驾驶北京二号拉着副书记、副乡长和文教助理一杆人马杀到柳树村。村里的黄书记和治保主任李鸣等也早早恭候在村部大门口。宁长等就和乡、村领导官样地寒暄、闲聊。姚书记说是来查看防治玉米螟进展情况,却一直没有离开宁长。他说话嗓门不高,身体也显得瘦弱,脸就有些苍白,总是带笑不笑的,还不时地歪着脖子,就显着自信和专横的样子。黄书记个子很矮,身体很好,走路很慢,一动身先要把两只手剪在屁股后边,一副老成持重的基层领导的样子。但两位书记在一起走路,不知情者就把黄书记当成姚书记的领导,弄得黄书记只好放慢脚步,跟在后边,可两个人的个头一比,又像大人领着个孩子,弄得黄书记一见姚书记就左右为难,显出十分苦恼的样子。
午间乡、村两级领导非要给宁长他们接风,宁长坚持不允。最后答应一饭一菜,不喝酒,双方才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徐胖子对不喝酒很有想法,认为廉不廉洁不在喝不喝酒上,通过喝酒,可以发现很多在酒桌下边发现不到的问题。吃饭时桌上果然一饭一菜,没有酒,宁长连汽水也不喝,乡村领导就以汽水代酒,你来我往地和徐胖子碰杯,还说了很多酒话,什么“能喝四两喝半斤,党和人民都放心;能喝白酒喝啤酒,这样的干部得调走”等等,气氛照样热烈滋润。宁长吃着吃着觉得徐胖子发生了变化。开始喝汽水像咽药,胖胖的两腮下边总是嘟噜着,像贴着两块死肉,喝着喝着两腮开始泛红,两块死肉也滋润地活泛起来,后来两腮就不住地跳动,出现唢呐手吹奏高潮时面部所展现出来的韵味儿。酒话也高潮迭起,什么“喝酒成斤,对党才能交心;喝酒成瓶,质量保证万里行”等都上来了,“喝、喝、喝”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宁长就用炯炯的右眼瞪徐胖子。徐胖子眼皮一耷拉,只作没看见,该喝“汽水”还喝“汽水”,情绪却稳定下来,腮帮子下边的“死肉”也开始冷却,姚书记似乎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边不停地往宁长碗里夹菜,一边打圆场说:“匡科长不喝汽水,咱们也不要多喝;陪好徐同志就适可而止吧。”事后他冷笑着跟身边人说,看来要适应宁长的眼睛,还需要时间哪。
这顿饭值得一提的是,李鸣相好的和村妇女主任兼卫生所大夫何玉花也参加了。李鸣相好的除了昨晚上那套把戏实在无所事事,弄得姚书记和黄书记(她坐在两位书记中间)都跟着提心吊胆,有时把根本端不到桌面上的粗话也端了上来,气得李鸣都咬牙瞪她,听说李鸣打她比打自己媳妇都随便。何玉花则不同,她除了穿着新艳,主要靠身上的一股香气感人,尤其那两只看来不怎么参加体力劳动的小手,柔软、白皙,有曲有张,几乎完全弥补了四十大几的年龄上的缺憾,使宁长也一度觉得她人很体面,尤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使他回去对徐胖子身上的气味几乎忍无可忍。但很快就意识到:这确是一个复杂的案子呢。
午饭后,宁长发现衣兜里多了点什么,去僻静处掏出来,是一张纸条,上边写着:
杏树乡、柳树村盘根错节,无锐利之刃,难以斩斫,其村老饱学可助一臂之力,但捉刀人要有胆有识,追杀到底!无署名。
两个人猜了一阵,认为乡文教助理小王的可能性很大,他在宁长身边转游的时间也较长。当时姚书记要派个人给他们当联络员,他怕是对方的眼线,就没要;可姚书记的样子又不像真心,反正对查案的难度不能低估。真是困难和希望并存,挑战和机遇同在呢。想到这,他笑了,眼睛很滑稽地眨了一下。他每下决心,总要这样。徐胖子却不停地摇晃着屁股,一下接一下的拍着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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