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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吼一声,奔过去,不遗余力地推翻柠子的椅子,然后目睹着她的身体随椅子歪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床上。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仿佛冬天势必要落下的一场大雪。我朝她大喊大叫,你这是在干什么?又在干什么?
她似乎已经清醒。或者,她已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惊醒。她窝在那里,身体缩成一团,像一只猫。但两腿依旧缠绕在一起。她木讷在那里,两眼呆呆地注视着我。
我大失所望地说,柠子,你应该清醒地意识到,你在做着什么。
她说,漫兴,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他。而每次的想念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做刚才的动作。我无法隐遁自己的感情,无法逃脱他的幻影。我时常怀疑自己,怕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已经十三天了,他居然未来找我,他居然对我的突然失踪不闻不问。漫兴,他为何不来找我。他庆幸甩掉我了么?他不再爱我了?
跟我回家吧
我看着她,悲痛无以复加。这样傻的女子,这样天真的女子。我们都是这样极端,她对爱的如痴如醉,我对爱的从无天真。这样极端,这样傻。
我在她身边躺下去说,他来此找过你,我不想他再打扰你,于是就撒谎说你搬走了。而对你,我选择了隐瞒。我不想看到你继续沉沦下去。柠子,你走上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而这条路又充满着迷惑和荆棘。你注定走不通。所以,柠子,回头吧。我始终站在新的起点上等着你。剩下的日子,让我们一起来过。我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你。
她一语不发地蜷缩在那里。我反过手去触摸她的脸。那个地方,都是温暖潮湿的泪水。
我说,柠子,跟我回家。回去探望我的父亲与继母。我已说服自己,且已鼓足勇气。
我想了想,又说,而且,我想看看那棵在我十岁时亲手栽下的梨子树。不知现在它是何种模样了。离家之前,我都没有好好地看它几眼,抚摸它几下。也不知,现在它已经果实累累。抑或,早已落叶满地。我已记不起故乡的一切,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所以现在,我需要回去,那个地方,我的故乡。去看看那里的人和事。出走的这段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与你相处的时间,我独处的时间,都将成为我这一生当中最朴实无华的财富。它告诉我,我们都是寂寞的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柠子。
黑暗中的柠子没有语言。沉默吧,有时人真的无话可说。有时候,语言是最最多余的。
窗外有风声,有秋虫的鸣叫。催人入睡。
柠子在旁边发出轻悄的梦呓一般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感情的重量。
她说,我已有十多年没有回去过那个可以称之为故乡的地方。那个城市很小,并不繁荣富庶。我对它的记忆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轮廓。
出发
她说,或者,这些记忆的碎片并不真实可信。我的父亲就在那个城市里与另一个女人富足地生活着。我并不想念他,一点都不想念。我十二岁时随母亲来到这里,然后,我背叛了她。这是上苍给我的惩罚。我有两个家,却都回不去。最终只能成为一个没有家的人,注定成为一个漂泊一生的人。
…………
…………
我们翌日清晨出发。
临行前,柠子简单地收拾了几身可供替换的衣服,和在路途上吃的食物。其实只是简单的矿泉水、酸奶、面包和红肠。我们坐着大巴回我的故里。
车厢里人尚不多,这是令人欣慰的。我靠窗坐着,嗅闻到陌生人遗留下来的气味。旁边的座位上是柠子。她不时地望向我。我紧蹙眉头,心事重重,一语不发。
对于我说,沿途的风景单调而厌倦。不过是一些偏僻的村庄与乡镇。可是这足够让柠子满足。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
可以随时看到乡镇上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和门面:洗化店、服装店、发廊、书店、美容院……诸如此类的小型店铺。亦可看到集市上骚动热闹的人群。街道两边出售着各种商品。车子开进此处速度会不由自主地减慢。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街边色泽鲜艳的水果摊,五颜六色的服装市场,人声嘈杂的小吃区,以及喧嚣热闹的鸟市和花市。
也会路过大大小小的村庄。会偶然邂逅放中午学后结群逐队回家的孩子,坐在路边闲侃的老年人,徘徊在小水泥路上的家鸡、猫咪和长毛狗以及一排排整齐的北方式红色瓦房。这些都是充满乐趣的闲适的俗事生活的细节所在。
车子一刻不停地向目的地前往。车窗外又在不停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