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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杨度断然点头附和,说,“历来都说曹孟德是奸雄,其实他才是汉末真正的英雄。统一北方,稳定汉室,保护刘氏孤儿寡妇的正是他。不瞒您说,我最欣赏的就是他那句毫不矫饰的自白:若非孤,正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曹操说的是一句大实话。”袁世凯插话。
杨度接着说:“别人都可以称王称帝,他曹孟德为什么不可以做皇帝?何况他本人到死都没有登基,做皇帝的只是他的儿子。要是我,根本不会等到儿子那一辈,我自己早就篡位了。”
袁世凯夹雪茄的手轻轻地在杨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着说:“痛快,皙子,咱们是心心相照!”
杨度就势问:“袁宫保,您能对我说说此番回乡后的打算吗?”
“皙子,偌大一个京师,今日我只有你一个贴心人了。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吧,你听着就行了,不要对别人说。”袁世凯的神态凝重起来。“我此番回河南,奉行的只有八个字:怡情养性,以待时变。”
杨度进一步试探:“您认为时变会很快到来吗?”
“皙子,古人说: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时变的种种迹象都已出现了。”袁世凯盯着杨度的脸,正色道,“依某之见,迟则三五载,速则一两年,中国必然大变。”
杨度蓦地将袁世凯的手握紧,神色庄重地说:“宫保大人,杨度今日真正地看到了您才是中国的梁柱,无故遭贬而英气不杀,令杨度敬佩,对时局的看法又不谋而合。宫保大人,您放心回去怡情养性吧,谢安回朝的一天不会很久的。”
袁世凯也紧紧地握着杨度的手,激动地说:“皙子,在我倒大楣的时候,你能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真正地感谢你。若不嫌我给你带来麻烦的话,请常去洹上村走走,看看我这个落难的朋友。”
杨度说:“您在北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亦竹她也总不忘大人的宽宏大量。”
“说哪里话,我那个老二真不成器,她和你才是真正的一对。什么时候生了个胖儿子,不要忘记向我报一声喜!”
“那是一定的。”
“哎呀!”袁世凯忽然喜滋滋地指着窗外说,“皙子,你看那好像是范孙来了!”
杨度顺着袁世凯的手势看出,果然是范孙。
“范孙是个拘谨的人,刚才那些话不要对他说。”
就在袁世凯叮咛之际,范孙已走近了。
范孙是严修的表字,时任学部侍郎。严修,直隶人,二十四岁即高中二甲进士入翰林院,是个学养深厚、品行端方的读书人。袁世凯做直隶总督时,他任直隶学务处总办。袁在直隶大办新政,新军、洋务、教育,三大项目齐头并举。袁敬重严修,常和严商量兴办教育的大计,虚心听取严的意见,委严以重任。严修感激袁世凯的知遇之恩,为直隶的新学兴盛竭尽全力。后来袁又保举他进朝廷,直到出任学部侍郎。这次袁遭贬,朝廷内阁、军机处、六部九卿、翰詹科道、直隶总督衙门无一人替袁世凯说话,惟独严修抗言上疏,历数袁之功绩。尖锐指出,以足疾罢黜大臣,将贻后世子孙以笑柄,请朝廷收回成命。这份书呆子气极重的奏疏,当然不会得到摄政王的理睬。
“范孙,我在这里!”袁世凯忙起身,对着窗外招呼。
“慰庭兄!”严修边喊边进了车厢。
杨度也站起与严修打招呼。大家刚坐定,月台上响起铃声。
袁世凯说:“火车就要开了,两位的高情厚谊,袁某人心领了,请赶快下车吧!”
“不要紧,我送你到芦沟桥再下车。”严修坐着未动。他今年四十九岁,比袁世凯小一岁,但人长得单瘦,又配上一副圆框东洋近视眼镜,看上去,倒比袁要大五六岁。
“皙子,那你就先下车吧!”
“我和严大人一起送你到芦沟桥。”
“好,最好!”
袁世凯显得很兴奋,吩咐家人拿出两瓶酒来,于氏夫人又将随身带的干牛肉、花生仁拿出。袁世凯亲手斟满三杯酒,动情地说:“有句老话:一生一死,乃见交情。袁某今日被贬回籍,无故遭难,两位先生不怕受牵连,冒着严寒前来车站送我,又要陪我到芦沟桥。此情此义,袁某一生一世不会忘记。倘若天不绝袁氏,还有出头一天的话,必当重报。苍天在上,这杯酒为证。”
袁世凯说罢,将茶几上的酒杯端起,再举平头顶,然后略微弯腰,把这杯酒洒在脚边的绒毯上。杨度赶紧给空杯再斟上。三人碰了一下杯子,都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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