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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头眼高心远的野鹰,与人言笑款款,但从不将人放在眼中。古越裳身边的从人不下十几,自锦瑟入府,由小厮升为伴读,后来贴身服侍,不管古越裳去哪里都带在身边。若这锦瑟无过人之处,如何能得古越裳如此青睐?
“锦瑟,看着我。”古老爷子道。
锦瑟顺从地将脸抬高些,被古老爷子利刃的眼光一割,立刻低下头。明亮幽净的眼中虽然有一丝畏惧,却透着安然和明慧。
“你忠厚老实,可不愚钝,不然少爷也看不上你,我一向觉得你这孩子聪明本份,让你跟着少爷也放心。”古爷子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如今年纪大了,学会和少爷一起哄骗我了是不是?我问你,少爷在山上四个多月,读的什么书?会的什么友?他上山两天就失踪不归又是去了哪里?”
锦瑟身体不禁起了震颤。
古老爷子盯住锦瑟,像老鹰把小羊锁在视线里,声音里渐有了怒气:“要不是我朝方丈打听,还不知道你们在山上做的好事!他替人抱不平,野得没影子,留下你在这儿打马虎眼儿,四个多月哪,锦瑟,你可真好胆!”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长相守 09
锦瑟无辞可辨,低着头不吭声,任古老爷子怎么问都没有一句话,活脱变成了个哑巴。古老爷子掌管漕帮水运多年,性暴如火,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一声“掌嘴!”,两个大汉抢上来,一巴掌打得锦瑟满嘴流血,半边脸肿起一指来高。锦瑟被打得头昏脑胀扑跌在地,被提着领口揪起来,又挨了几十耳光才被扔到雪地上。
锦瑟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天摇地转,头疼欲裂,胸口又闷又胀地喘不过气来。
“少爷到底去了哪儿,你是说还是不说!”老爷子怒斥。
锦瑟咬紧牙关,只是不吭声。老爷子怒极,将腰间软鞭扯下来扔给一名大汉,冷笑道:“你一个二两银子买来的家奴,我打死了你又如何!你但凡有一点儿机灵,就把什么都给我招了!”
锦瑟咬着牙在雪地里挣扎,话,仍是没有一个字。
老爷子怒道:“打!”接鞭的大汉不敢耽搁片刻,提起鞭子就朝锦瑟招呼了下去。古老爷子这鞭子有个名头叫软金乌鞭,是用马鬓掺柔韧的刚丝织成。一鞭子下去,锦瑟便惨叫着满地打起滚来,冬衣被撕成一条条的,鲜血竟将厚厚的冬衣染红。知道这少年是少爷跟前的红人,抽鞭子的大汉并不敢太使力,可也不敢不用力,悄悄留了点儿后劲,每一鞭下去看着险恶,但不伤筋不动骨。尽管如此,十几鞭下去锦瑟也不叫了,也不动了,趴在雪里跟个死人似的。
锦瑟正自昏昏沉沉,突然打个激灵睁开眼,却是一盆冷水泼下来。
如此昏了醒,醒了昏,数次过后,锦瑟便人事不知了。
后来锦瑟醒来一次,只见一盏红红的灯笼挂在不远处,忽远忽近,像是挂在隔世的梦里一般。飞雪从黑沉沉的天空飘下来,不断变幻着形状,夜深雪重,长夜寂寂,风雪酷寒中只他一人孤伶伶受苦。水和血都冻在了棉衣上,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他想大哭,可哭给谁听呢?又有谁肯听他的哭声?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变轻,飘飘荡荡也不知飞去了哪里,寒夜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像是母亲,他奔跑着,伸开双手叫着“娘亲!娘亲!”可是娘亲只管往前走,越走越远,任他怎么跑也追不上。疾奔中常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叫:“小锦……小锦……”茫然四顾,却又找不到人。
如此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前方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射,他循光走去,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的名字,蓦地睁眼,被阳光晃得两眼发疼,闭目片刻再睁开眼,只见锦帐玉钩白流苏,墙上挂着嵌宝石明珠的雕弓,一柄长剑斜挂旁边,一条深红绦丝带垂在剑柄处,绦带腰部结的同心结上坠了只翠玉葫芦。再往旁边,长枪、短戟琳琅满目,玉枕宝鼎青花瓷,珊瑚铜盘唐三彩,大石桌上一只脂玉瓶,瓶中一丛迎春,花骨朵如黄蜡雕成,一朵朵婀娜多姿,正自含苞欲放,倾吐芬芳。
少爷的卧室?
怎么会在少爷的卧室?
锦瑟挣扎了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手脚皆软,神昏意摇,倒像是一口气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浑身的骨架都是散的。正怔怔地不知所以然,忽听一人惊喜交加道:“可算是醒了。”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一人搂在怀里。锦瑟睁眼望去,只见一张俊丽逼人的笑脸近在咫尺,一道浅浅刀痕从丰润的嘴角划至鬓角,看了片刻,锦瑟才看出他眼中痛惜有,温柔有,唯独没有笑,只因那道刀痕在嘴角形成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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