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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信?这几日天热,书房里冰可放好了?有没有送绿豆莲子汤过去?”
知月抿嘴笑道:“都送了呢,夫人放心,书房伺候的那些人半点不敢懈怠的。”小声又加了一句,“难怪京城里都说夫人跟侯爷羡煞鸳鸯呢”
这话正说在沈青芸心坎里,含笑嗔怪了一句:“你越发大胆了,连我都敢打趣起来。”
知月忙轻轻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奴婢失言,自己掌嘴。只是奴婢说的都是真话,这掌了嘴——奴婢可有些委屈了”
沈青芸身边四个大丫鬟,今日带着去报恩寺的是知雨和知晴,这两个论能干也是一等一的,只是不如知月嘴巧,此时看沈青芸被知月逗得露了笑容,彼此对看一眼,轻轻撇了撇嘴。
“太夫人呢,这半日在做什么?”
知月顿时撇了撇嘴:“赵家来了个婆子,陪着太夫人说了半日的话,听说是乡下今年的收成怕是要不好”后面的话便意味深长地闭上了嘴。
沈青芸眉头皱了皱,轻轻冷笑了一下:“若这样,叫账房上拨二百两银子过去就是。反正隔个一年半载的,乡下就要闹个饥荒,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过的。”
“侯爷来了。”知云嘴拙,自知插不上话,早就退到了门边站着,这时往外头院子里看了一眼,连忙提醒了一声,打起了帘子。
平南侯周励大步走了进来。他今年刚才四十岁,相貌端正儒雅,年轻之时,他与沈青芸是京城里公认的神仙眷侣,珠联璧合。如今年纪虽长,但仍保持着翩翩风度。沈青芸望着他,眼神温柔,亲自起身迎接,含笑道:“侯爷忙什么呢?”
周励已然在书房里宽了外袍,随便在椅子上坐下,道:“西北那边来的信。”
“哦。”沈青芸眉心微跳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是有鸿哥儿的消息?”
周励淡淡道:“四月里羯奴偷袭边关,他受了伤。”
沈青芸在衣袖中的手指倏地捏紧:“可要紧?”
周励犹豫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摇头道:“如今已经好了。”
沈青芸松开手指,低头去替他拉平衣襟,口中道:“若是伤得太重,不如就回京来养伤。那事儿也过去有一年了,想来茂乡侯府也不至与个孩子计较太甚的。”
周励怫然道:“他也不是孩子了。做事莽莽撞撞的,倒带累一家子。横竖伤也好了,没有从军却自己跑回来的,那不成了逃兵了吗?”
“侯爷说得是,倒是我疏忽了。”沈青芸抬头微微一笑,“这若是真接回来了,保不准外人要怎么嚼说呢,到时候我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周励叹了口气,伸手拉了妻子坐到自己身边:“我知道你大度,可——就让他在西北多呆几年吧。倒是这又快过年了,瀚儿也该回来了吧?”
说到周瀚,沈青芸脸上就不由得浮出笑容:“瀚儿在北麓书院仿佛过得十分自在呢,还在信里说北麓书院名不虚传,是读书的好地方。”
周励也露出几分宠爱:“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指着他将来去科考晋身。转眼他离京就快一年了,你难道不想他?今年就叫他回来过年,若是当真喜欢北麓书院,过完年再回去也使得。”
沈青芸含笑点头。两人说了几句话,周励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娘。”
沈青芸连忙起身:“我也去。”身子却轻轻晃了晃。
知雨忙道:“今儿天热,夫人不是有些中暑,先喝了解暑的汤药再过去吧。”
“你有些中暑?”周励眉头一皱,连忙伸手来扶沈青芸,“那就不要过去了,我跟娘说。”
沈青芸柔柔地笑道:“没有什么,侯爷别听知雨大惊小怪,不过是拜药师菩萨跪得久了些罢了,只要娘身子健旺就好。本来就是为了娘的病才去报恩寺上香,这回来我倒说病了,难免让娘心中不快。”
周励将她按在椅子上:“你为了娘去拜菩萨,娘有什么心中不快的。你歇着,我去说。”
沈青芸推让了几句,到底还是依了周励。看着周励离开,才向知月道:“去打听打听,那信里说了什么。二少爷究竟伤得怎样。”
知月笑着去了,过了半晌才回来:“奴婢问了侯爷身边的知礼,说二少爷伤得不轻,被羯奴一箭射中了前胸,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如今说是没事了,其实身子还虚着。”
沈青芸默默地听完,点点头将丫鬟们打发了出去,直到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捏紧了手指,喃喃地道:“伤得不轻?他怎么不索性死了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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