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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没有点破。这下好了,被爹横插了一杠子,又冒出了从小青梅竹马的姜玉珍来,真正使已成为红卫兵革命造反派宣传部长的杨敢之有点猝不及防。这一夜在家里的小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好觉。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一阵一阵传来树上知了的聒噪和水田里青蛙的鸣叫声,四周显得格外安静。他的思绪却像是河沟中的流水一样向远方流去。
那个年头是充满饥饿的年头,吃的是照得人影的稀饭汤、糠菜团团,饿得他头昏眼花。尤其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沿着崎岖曲折的山路到乡里中学去读书时,浑身已没了力气。坐在教室中,他强打起精神听姜老师讲课,肚子却饿得前心贴在后脊梁上,浑身一阵阵发冷,他止不住颤抖。但他并不知道一个皮肤白白的圆脸女生正同情地看着他,她就是姜玉珍。课间她递给他一只烤熟的山芋。揭去焦黑的皮,里面是酥软滚烫的红心心。这香味真诱人,他迫不及待地把这只山芋送进了肚子。那味道真甜,这甜味遍及全身,于是他回头看了这个可爱的姑娘一眼,她望着他抿着嘴浅浅一笑。以后几乎每天他都能品尝到一个这样的山芋。看到她那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杏仁眼,他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流。他终于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寒冷冬天,心中记下了那浅浅的笑靥。
回家时他看到日见消瘦的父亲和母亲,心中充满着酸涩。他想努力帮助父亲多干点活,挑挑肥,打打猪草,帮母亲烧饭喂猪,他带着愧疚的心情想替下他那营养不良的父母亲,好让他们喘口气。他们总是说,你看你的书去,明天还要上学。农村的青年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都学会侍弄牲口,下田犁地了,可他细皮嫩肉的,肩不能挑,手不扶犁把。他对父亲说,他想犁地,学着吆喝牛。可爹说,伢儿呀,这些活我们来干,你安心读书,天下只有读书有出息。班上一些同学退学了,他也不想上学了。当他战战兢兢地向爹提出自己不想读书时,爹真的发火了。从来没有动过他一个指头的爹竟扇了他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他看到父亲蜡黄的脸色,埋头抽烟那种冷漠和沉默的样子,感到在这个黑黑的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寒气,他不寒而栗。他不知道爹在想什么,只是瞪着惊恐的眼,含着泪注视着爹,他不知道埋在爹心中的秘密。
杨飞龙在想他的哥哥杨飞天。十八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日子,一个漆黑的夜晚,衣衫褴褛的杨飞天气急败坏地拍开了他的家门。杨飞龙知道,杨飞天如今是丧家之犬,随新四军北撤后,又打回来的枣县独立团政委、县委书记稽昌明正在到处追捕他。杨飞天藏到五莲山的深山老林里去当了土匪,说是要等国军打回来。想当年杨家有出息的大少爷竟落到了落草为寇的地步,他感到他们兄弟之间的今是昨非。是这个亲哥哥把自己五花大绑捆到了族长面前,开除了自己的族籍。他现在要感谢这个大哥,要不兄弟他又何以成得了无产阶级,当今新四军的依靠对象呢。他昂起了头,大哥竟低下了高傲的头。恳求杨飞龙看在兄弟情分上救他一命。杨飞龙答应了。他借口替哥哥搞点吃的就消失在黑暗中。杨飞天倚在弟弟那张土炕上,像是睡着了一样。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他落脚的房屋周围运动着。那声音在黑暗中像是猫走路那样,但是多年游击生涯,已使他养成了高度警觉的习惯,他警惕地睁开疲惫的双眼,下意识地从腰中拔出了手枪,把身子藏在门背后,眼睛看着漆黑的门外。他看到火光照耀的老槐树后面躲着的人影。十多个持枪的民兵举着火把,稽昌明这个狗日的亲自带人来了,弟弟杨飞龙把他出卖给了共产党。他已两天粒米未进了,这高度的紧张使他暂时忘记了饥饿。他像一条饿昏了的狗,惶惶不可终日地下了山,又鬼使神差地闯进了弟弟的家。他哪里知道弟弟已经被赤化,正在积极要求入党呢。
前门、后窗都亮着火把,火光照耀着他的脸,脸上闪烁着狰狞的目光。他咬牙切齿地想,他妈的,老子与稽昌明有杀父之仇,决不能落在他的手中,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门外响起稽昌明的声音:“杨飞天,你这个民族的败类,你跑不了了,出来投降吧,接受人民的审判。”
“他妈的战死也是死,被穷棒子斗死也是死,我杨飞天效忠国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咬咬牙,瞄准了越来越逼近的人影,做困兽犹斗状。“啪啪”两枪他朝稽昌明打过去。由于紧张,枪子擦着稽昌明的身子飞过去。他听门外有人喊:“这小子有枪,大家当心,他再顽抗就击毙了他。”
他想,横竖是个死。于是再次举起了枪,枪声未响他的左手被击中,枪“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大叫一声:“他妈的。”又举起了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