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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个从购物中心过来的人围到了事故现场,另外有大约五十人从草滩公园跑过来,那里正在进行棒球赛。我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指望能听到的话都被说过了,许多话还不止说了一遍。人们在那里挤来挤去。有人从驾驶员那侧窗子上破裂的洞伸进手去,拍了拍埃丝特颤抖的手。人们立即离开去找乔·威哲;在这种时候,任何穿白大褂的人自然会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远处,传来救护车凄厉的笛声,像焚烧炉上方颤动的空气。
在整个事故发生期间,我的妻子却不为人知地躺在停车场上,她的皮包还挂在肩上(在包里,她还没有咬过的巧克力老鼠还包在锡纸中),她白色的处方袋落在伸出的一只手旁边。乔·威哲发现了她,当时他正匆匆赶回药房为艾琳·迪奥塞太太受伤的头部拿绷带。尽管她是脸朝下躺在那里,他还是认出来了。他通过她红色的头发、白色的上衣和黄色的宽松裤认出了她。他认出她是因为不到十五分钟前他还接待过她。
“诺南太太?”他问道,完全忘记了为头昏眼花但明显伤得不太重的艾琳·迪奥塞太太拿绷带的事。“诺南太太,你还好吗?”心里已经知道(我猜想;也许我错了)她不妙了。
他把她翻过来。他两只手都用上了,即使这样他也必须费好大力气,在停车场那里,他跪在地上用力推推她抬她,热浪从上空不断袭来,又从沥青地面反弹回来。在我看来,死去的人会增加分量;在他们的肉体和我们的精神上都增加分量。
她脸上有红色的痕迹。当我辨认她的时候,即使在显示屏上我都能清楚地看见这些痕迹。我问助理法医那是什么,但随后我就知道了。八月下旬,炎热的人行道,自然原因,我终于明白了。我妻子死了,脸上有一道晒斑。
威哲站起来,看见救护车已经到达就跑了过去。他挤过人群并抓住了一个从方向盘后面出来的救护员。“那边有一个女的,”威哲一边说,一边指着停车场。
“伙计,我们这边有两个女的,还有一个男的,”救护员说。他想挣开,但是威哲继续抓着他。
“现在不要管她们,”他说,“她们基本上没有问题,那边那个女的情况就不好了。”
那边那个女的已经死了,我非常确信乔·威哲知道这一点……但他自有孰先孰后的原则。让他这样做吧。他说服两个救护人员从卡车和丰田车的混乱中走开,不管埃丝特·依斯特琳太太喊痛的叫声和围观人群闹哄哄的抗议声。
当他们到达我妻子躺的地方时,其中一个救护人员很快证实了乔·威哲怀疑的事情。“妈的,”另一个人说,“她怎么了?”
“心脏,最可能是心脏,”第一个人说。“她受了刺激,心脏病就发作了。”
但是死因不是心脏。尸体解剖发现了大脑动脉瘤,她可能患这个病已经有五年之久,但是一直都不知道。当她穿过停车场向事故现场冲过去的时候,她大脑皮层里脆弱的血管像轮胎一样爆裂了,神经中枢淹在鲜血中杀死了她。死亡可能不是瞬间的,助理法医告诉我,但还是来得非常快……她应该没有经受痛苦。正像星际迷航,甚至在她倒在人行道之前,所有的感觉和思想都消失了。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诺南先生?”助理法医问,轻轻地把我从显示屏上无表情的面孔和闭着的眼睛前转开。“你有问题吗?只要我能回答,我就告诉你。”
“只有一个问题,”我说,我跟他讲了就在她去世前她在药店买的东西。然后我问了我的问题。
等待葬礼的日子和葬礼本身在我的记忆里像梦一样——最清晰的印象就是吃乔留下的巧克力老鼠和哭泣……大部分时间在哭,我想,因为我知道巧克力的味道很快就会消失。在我们埋葬了乔后几天,我又突然哭了一阵,我过会儿说一下这次痛哭。
我很高兴乔的家人的到来,特别是她大哥,弗兰克的到来。弗兰克·阿伦五十岁,面颊红润,身材粗壮,一头浓密的黑发,是他安排、处理了所有的事……事实上他精力十足地和葬礼司仪讨价还价。
“我都不相信你能做这些事情,”后来,当我们坐在杰克酒吧的座位里喝啤酒时,我这样说。
“迈克,他想从你身上捞钱,”他说,“我讨厌这样的人。”他把手伸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来在脸上抹来抹去。他没有垮掉——阿伦家没有一个人垮掉,至少当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但弗兰克整天都在不断流泪,看上去好像一个患了严重结膜炎的病人。
阿伦家一共有六个子女,乔是最小的,并且是唯一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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