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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报纸还能听懂些,学规章就懵了。人家在上面讲,我们就跟听天书一样,画在黑板上的图更弄不清。工区的党支部书记李殿全说这样可不行,没有文化,将来连道钉你们也砸不好。光会推车不行,还要会念书,有了文化才能保养好铁道线。
工区里成立了学习班,不光要学文化,还要学规章。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本字典,没事的时候大家伙在一起从拼音学起。一次政治学习的时候,一个工友拿着报纸看,我们都非常羡慕,不得了,几天的时间就可以看报纸了。仔细一看,怎么报纸的字儿都是头朝下,一问,他脸红了,把报纸正过来说他在看照片。工友们取笑他,说他是孙猴子戴眼镜假装有文化,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他生气了说你们还笑我,你们念念试试。
这件事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当时的文化水平有多低。那时候,墙上刷的标语我们都不认识,听别人念过之后记住了。过几天标语换了,我们还按以前的念。
一次段里来人问工人们墙上写的是什么字。一位工友掐着指头数了数墙上的字,脱口就说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段里人当时捂着嘴乐,说上面写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洋相出大了。最难的是开工资,工资单拿过来名字不认识,谁多少钱不知道,净发错工资。又不敢问段里的人,怕人家笑话福生庄净是些什么人。 。。
就是不服输(2)
这些还都是小事,规章看不懂那才是大事,上班该干什么,怎么干,按什么标准干都看不懂,这不是要命吗。
学习,就是豁出命来也要学习。那时候学习的劲头太大了,白天学,晚上学,跟小孩似的,得空就在地上划字。看见人少了,几个大老爷们凑一块互相考。拿张报纸念,遇着不懂的字标在报纸上。
那个把报纸拿倒的工友,两个月就能念报纸了。不服输,谁也不服输。
穿越半个世纪的回忆,让他们非常激动,他们翻出一个小本本。小本子已经发黄了,上面用铅笔划着各种符号和歪歪斜斜的汉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们指给我说这拐弯的线条是线路,下面的两个字是曲线。经他们的指点我看明白了好多“字”。这是一本弥足珍贵的具有福生庄特色的“象形文字”集,它记录了一个时代,见证了那段特殊的历史,也见证了福生庄工人不服输的精神。
这种不服输的精神在五十年代的福生庄随处可见。
石常栓,现在已经七十三了,当年在我们养路工区被誉为“扒碴大王”。
五十年代,工务维修作业以繁重的体力劳动为主,体格好的养路工人有着先天的优势,推单轨车,拎工具,抬石碴,哪一样要的都是力气。对于身材矮小的石常栓来说,纯体力活对他来说显得就有些力不从心。但他是个要强的人,事事不想落在别人后面。
他人小心灵,学文化、学技术都难不倒他,在线路上干活,工区里仅有的几名技术工人中就有他一个,对技术含量较高的“撑轨”、“削反”、“扣轨”等作业方法,他手到擒来,一个顶俩,但就是一到扒碴子的时候,就让他头痛不已。
身高腿长的工人,抡起工具,几下就扒完一个枕木头的石碴,他紧扒拉慢扒拉还是远远地被落在后面,他心里急,想快点赶上前面的人,但越是着急手下的动作越慢,工具还不顺手。干脆,他扔掉工具,用手扒石碴。速度是快了,但手套破了,手指头也破了,他顾不上疼,一心想赶上前面的工友。别人看他用手扒碴子说他不要命了,他说我就是不服输。
打这以后,他找着了窍门,别人扒碴用工具,他用手,一双手在石碴上磨破了皮,磨出了血,最终磨出了厚茧,成了一双名副其实的“铁砂掌”。扒碴的时候,只要他往枕木前一蹲,两只手就如同老鼠挖洞一般,唰唰唰,没几下,石碴就全刨出来了。由于他身材矮小,蹲下不费力,扒碴速度奇快,人送“扒碴大王”的称号。
梁培根,今年也是七十三,人称“大力士工长”。
他“大力士工长”名不虚传,别人双手推单轨车,他一手推着走十几公里不带歇口气的,维修器械,哪一件都几十公斤,他一只手就拎起来。干起活来他冲在最前面。
最怕别人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力气是靠粮食来顶的,但文化得靠辛苦。五十年代养路工的工资是十五公斤小米,午饭是窝窝头就咸菜,夏天渴了,到附近的河里舀水喝,冬天吃冰块,吃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再好的身体靠这点粮食也顶不住。但文化是现成的,只要肯学,就没有学不会的。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