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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开始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了起来,这时柯里亚站在一辆拉散座的四轮马车跟前。车上坐着一个人,但是路灯太远,照不见他的样子,柯里亚不知道车上坐的这个人是谁。
“米罗奇卡,好孩子,快跟指挥员同志认识一下。”
模糊的身影在车上扭动了一下。柯里亚忙点了点头,自我介绍说:“普鲁日尼科夫中尉。尼古拉。”
“指挥员同志是初次来我们城里。你要做个好主人,姑娘,给客人好好介绍介绍。”
“我们会介绍的,”车夫说,“今夜真美啊,咱们又不急着上哪儿。晚安,斯维茨基老爷。”
“一路平安,格鲁兹尼亚克老爷,”斯维茨基把细长的手伸给了柯里亚,他的手很有劲,“再见,指挥员同志。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对吗?”
“一定,斯维茨基同志。谢谢您。”
“请赏光,米罗奇卡,好孩子,明天来看看我们。”
“好的。”她的声音有点胆怯而怅惆。
马车夫把手提箱放进车座里,自己爬上了驭手座。柯里亚站在马车踏板上,再一次向斯维茨基点了点头。姑娘的身子挪到了角落里。柯里亚坐下了,深深陷在弹簧座里,马车在石板路上一摇一晃地起动了。柯里亚本想向小提琴手挥挥手,但座位太低、车帮太高,车夫宽阔的脊背又挡住了视线。
“我们上哪儿去?”坐在角落里的姑娘突然低声问。
“不是让你给客人介绍介绍城市吗?”马车夫说道,连头也不回。“真抱歉,我们这个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城有什么可介绍的呢?要塞?他正是要到那里去。运河?明天天一亮他就会看见。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城还有什么呢?”
“布列斯特大概很古老吧?”柯里亚尽量加重语气问。
“如果从犹太人的人数来看,它跟耶路撒冷是同庚(角落里发出了轻轻的笑声)。瞧,米罗奇卡高兴了,她笑了。我一高兴,不知怎么就不想哭了。由此可见,世上的人兴许不是分为俄罗斯人、犹大人、波兰人、日耳曼人,而是分为非常愉快、愉快和不怎么愉快的人,是不是呢?长官老爷,您是不是同意这种看法呀?”
柯里亚想说,第一,他根本不是什么老爷,第二,他不是长官,而是红军指挥员,但他没来得及说,园为马车突然停住了。
“既然城里没什么值得看的,那还介绍什么呢?”马车夫一面从驭手座上下来一面问道。“那就只好让客人看一块石柱,都说它很著名。你就带客人去看看那个石头柱子吧,米罗奇卡。”
“哎呀!”听得见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我?……您带客人去吧,米哈西大叔!”
“我还有别的事,”驭手走到马跟前,“喂,老马呀,今天咱们跑它一夜,明天再休息……”
姑娘站起身来,拙笨地迈步跨向踏脚板。马车一晃,柯里亚一把抓住了米拉的胳膊,扶住了她。
“谢谢。”米拉的头垂得更低了,“咱们走吧。”
他糊里糊涂地跟着下了车。十字街头空荡无人。柯里亚摸了一下手枪套,以防万一,又瞅了姑娘一眼,只见她一瘸一拐地向人行道旁的围墙走去。
“这就是。”她说。
柯里亚走近一看,靠围墙的地方竖着一截离地面不高的石柱子。
“这是什么?”
“不知道。”她口音很重他说,有点难为情。“上面写的是有关要塞的边界。但现在天太黑。”
“是的,现在大黑了。”
因为有点尴尬,所以他们对这个并无出众之处的石块反倒看得异常认真、仔细。柯里亚摸了摸它,怀着崇敬的心情说道:“很古老。”
他们又沉默了,当车夫喊“长官老爷,请上车吧!”时,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
姑娘一瘸一拐地朝马车走去。柯里亚跟在后面,走到踏脚板前才想起来伸手扶了她一把。车夫已端坐在驭手座里。
“现在去要塞吧,长官老爷?”
“我不是老爷!”柯里亚生气他说,扑通一下坐到弹性很足的车座上。“我是同志,您懂吗?是中尉同志,根本不是老爷。就是这样。”
“不是老爷?”车夫扯了一下疆绳,吆喝了一声,马儿慢悠悠地在石板路上走了起来。“既然您坐在我的后面,随时都可以拍拍我的背,您当然就是老爷。您瞧,我坐在马的后面,对马来说,我就是它的老爷,因为我可以抽它的背。整个世界就是这样安排好了:老爷后面还有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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