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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两个人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握着彼此的手什么也不做,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有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而他,会和他最喜欢的人一起度过。
季华鸢觉得倘若如此,此生无憾。
北堂朝本以为自己废了好大的心思安排了这一出,一定会和季华鸢好好翻云覆雨一番。然而,当那个他只离开了一个白天就仿佛思念了一秋的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那样含笑望着他,他们的手握紧在一起,他便当真不愿再多动作,只想拉着对方的手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无需激烈的爱欲,也无需浓情的深吻,他们的肌肤若即若离地触碰在一起,两个人共浴在一泉仿佛流淌着蜜的温泉水中,他竟已经能够如此满足。
房内静静的,只有水流汨汨。季华鸢的脸庞被温泉水一点一点蒸红,又一点一点平缓下来。泉水在两人的指缝间钻来钻去,季华鸢突然低头轻笑出声,北堂朝偏过头去,声音低缓轻柔:“想什么呢?”
季华鸢摇了摇头,笑道:“我在想我们两个,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没有舍得远离彼此。”
北堂朝握着他的手突然紧了一下,他说道:“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
“当然。”季华鸢看着水面低声呢喃道:“永远都不会。”
他本是最惧怕提及永远的人啊,永远太飘渺,是这世上最让他觉得不可靠的东西。然而现在,他在说出“永远”二字的时候,却只有满心的欢喜和期冀。季华鸢想,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他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心甘情愿翻覆来去。十年了,分合动荡,他们一起经历了如此多的坎坷。有多少次,他都以为他和北堂朝的隔阂再也无法消弭了。然而一直到今天,他们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他却恍惚间发现,在往昔十年的全部记忆里,他没有对北堂朝的一点积怨和厌弃。季华鸢扭过头去看着北堂朝的侧脸,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这个男人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在他的人生规划中,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加入,自此改变了他整个人生。
这是何其的幸运。
季华鸢轻轻叹息一声,将头靠在北堂朝的肩头,望着前方虚无的地方不语。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从哪一天开始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托给了北堂朝,是在那一次次让他如腾云驾雾却又痛哭失声的性A爱中,还是在北堂朝朝他怒吼时满面气恼又心疼的时候,亦或是在不久前那一天,北堂朝高高举起绷紧的手掌,却终归没有舍得落在他的脸上……发生了太多事,每一天,都是那样波澜起伏,让他困惑、让他无力去一条一条拎清了去剖析自己的心。太乱了,季华鸢想,索性就这样吧,这一次,不要再用理智镇压自己的感情,就这样好好地放纵一次。他愿意相信北堂朝,那个人也许会在气怒下冷落他,但却永远不会伤害他。
是啊,他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算计,永远只有一颗真心,只盼望他能回报一丝真诚。他肯施给他的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转身萧索的背影,而永远也不会有那些刀光剑影。
但是好巧,季华鸢好怕他转身。他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他在惊喜和惶恐中手忙脚乱的接了,生怕一个闪失就失去。他不敢松手,他怕他溜走。他却又不肯抱紧在怀里,他害怕爱玩弄人的上天看出了他的珍视而后调皮的收回。
季华鸢回忆着自己往昔的种种心绪,怔怔地望着水面出神,突然低声道:“北堂朝,我真的很爱你。”
头顶上方的人顿了顿,他缓缓地点头,沉声道:“我知道。”
季华鸢没有抬头与他对望,他只是继续看着水面,低语呢喃:“等了却了这桩事,再没有什么阻碍隔在我们中间了。”
“嗯。到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带你去乌云镇吃冰梅子,去吗?”
季华鸢笑了:“深秋时节,还哪来的梅子。”
北堂朝也笑,丝毫不因为自己犯了低级错误而懊恼似的,他的另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揉了揉季华鸢微湿的乌发,说道:“那就去涣江吃葡萄。十月份,正是涣江的葡萄最甜的时候,一个个紫丢丢的,比你眼睛还大。”
季华鸢被这一句俏皮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抬起头好笑地看着北堂朝:“噢?比我眼睛还大?”
北堂朝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叹息着摇摇头:“哎……刚才没好好比较,没你眼睛大。你眼睛最大了,鸭蛋都比不过!”
“北堂朝!”季华鸢气笑出声,在水底下的手狠狠地收了收,北堂朝配合着惨叫了几声,而后两个人一起笑着扑腾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