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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本来要举办喜宴,却突逢变故,众人形色各异。静的兀自坐立不动,乱的四处惊叫躲避。虽是静的少乱的多,也只不过乱了一瞬,顷刻便渐复平静。
皇帝眼风扫视一周,笑道:“众爱卿怎地这般模样?朕当初要纳他,你们这个三纲五常那个世俗伦理,没日没夜地来烦朕。朕如今亲手了结他,却又这般静默无语……”
皇帝神情有些疑惑:“何谓明君?你们——到底想要朕怎么做?”
殿内诸人如坐针毡,没有一人敢于应答。
皇帝看一眼严凤诉,而后目光滑向他身侧下首的异族男子,温和亲切地开了口:“阿史那,你怎么看?”
白沐心道,原来这就是被遣来议和的突厥王么……想起突厥在西北边境分明情势一片大好,当朝武将世家许氏父子尚且难以抵挡,在这关头,怎会突然前来议和?
这里距大殿稍远,话语听不分明,只能半听半猜,白沐正强忍不适前行几步,要找个近一点的地方,便听见突厥王阿史那用生硬的汉语回道:“皇上敢爱敢恨,真性情也。”
殿内好一阵静默,然后是一阵跟风附和。
皇帝慨然大笑:“如此,可当的明君二字?”
“实属难得一见的明君。”
“是吗?可惜朕的臣子们却并不这么想呢……”皇帝执一杯酒,起身走了下来,缓缓道:“不过朕倒是觉得,阿史那你 ,可比你们那都蓝可汗英明多了,你瞧——”
皇帝伸手一指,指的正是殿中小太监的人头。
“他自幼便被派来服侍朕,至今已经二十余载,没想到,二十年的主仆恩情,竟然这么轻易就背叛朕了。”皇帝感慨道:“突厥王你手段高明啊!朕……佩服之至。”
此话一经掷出,像是在热水中点了一滴滚油,殿内顿时沸腾。
阿史那看一眼严凤诉,再瞥一眼褚良远,面上的愕然一划而过,他朗然大笑几声,拱手一礼道:“皇上明察秋毫,果然什么都瞒不过。”
这倒是认下了。
白沐脑中一团乱麻。突厥来求降,自己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在突厥求降之际仍被遣往边关戡乱,自己也不知道;皇帝要纳太监为妾,自己还是不知道;后面即将发生什么,自己无从知道,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之事?
被罢了官去开茶楼的这一个月里,自己竟是被人从头到尾妥善隐瞒、点滴不漏!像是有人在自己周遭密密实实的织了一张网,与世阻绝。
殿内群臣暗中交头接耳转换眼色,显然不明就里之人不在少数。白沐也和他们一样等着皇帝开口解惑,哪知皇帝却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严爱卿,不知朕的凤衣皇后,她此刻身在何处?”皇帝自顾自饮一杯酒,回身踱至严凤诉身前,病态的苍白脸色沾染了酒晕,情绪莫测。
他随手把玩着酒盅,仿似不经意地开口玩笑:“清晨祭天之后到此时此刻,朕一直没再见到她,莫非她已然和严相汇合,在去往突厥的路上了?”
殿里顿时炸锅一样议论纷纷,显然皇上这句话,给众人带来的震撼,比起前两次来只多不少。
皇帝看一眼严凤诉,再扫一眼突厥王阿史那,对群臣的交相接耳置若罔闻。
严凤诉略一思索,索性起身走到殿中,跪地一礼,笑道:“皇上要我严家满门性命,今夜之宴,家姐自然是不会来了。”
白沐远远地听见,心里又怒又骂:这厮当真不要命了,原来根本不是心中有数,而是打算要以滥为滥破罐破摔。
“啪——”皇帝狠狠掷下手中把玩的酒盅,眼眉中换一副疾言厉色之情:“严爱卿何出此言?这等喜庆之日你竟随口胡言乱语,可还记得半分君王臣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臣还是记得的。”严少卿笑得倒是春光明媚:“所以臣领死来了。”
殿中一片死寂。
皇帝来回踱了两步,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意味深长道:“爱卿这么说,怕是别人听不懂呢。”
严凤诉笑得恳切又随意:“那便只给听得懂的人听。”
皇帝摇头道:“这怕是不行呢……朕虽不是什么明君,但也从不冤枉一个忠臣,绝不放过一个逆贼。”说完这句,拂袖回身落座。
殿内迅速冷寂下来。方才的窃窃私语一扫而空,各个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去岁西北生乱,战事连连,两位许将军在边关攻守布兵,竟以边疆出现巨型怪物为由,罔顾君命藐视朝廷,大有不受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