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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刘欣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我是活不成的了,叫他死在我前头再好也没有了!”
董贤少年时被刘欣带进皇宫,之后跟了刘聍几年复进宫,身体虽多受折磨,却少见人,这两年跟着刘聍,无人管他,于人情世故更是不明,虽知宫廷争斗从来是你死我活,但从没想到有人能明知他人伤痛而乘胜打击,猛然间听刘欣这样诅咒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当下呆呆不语。
刘欣见他脸色不豫,道,“怎么?你还是偏向他是也不是?”
其实刘聍从前又何尝不是用这计策了,明知他是刘欣软肋加以利用打击刘欣,只是刘聍性子稳重,并不叫他知道,不若刘欣性格暴躁,时时折磨他的身体精神,说他向着刘聍一些也不过分,人向来向着斯文温暖的方向。但如今他只是温声道,“你别想了,养好了伤不比什么都要紧?”
“养好了又怎样?仰人鼻息,我刘欣,咳,咳咳,我做不到!他干么又叫你来照顾我?你是他那头的人,想要监视我,是也不是?”
董贤叹息一声,心想刘聍料的果然不错,就是他不恨人家,人家也未必就相信他,当下也不答话,轻轻扇那炭火。
刘欣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天心难测,王爷既准我来看你,我便来了,还有什么可说。”他待旧主尊重,不忍伤他心,在他面前少提刘聍,不得已提了,还是称刘聍作王爷,这时在刘欣听来却是说不出的刺耳。
刘欣大声笑道,“天心难测,哈!哈哈!好个天心难测!”
董贤也不上前,只时不时瞥他一眼,防他晕厥,听他唤道,“你来我跟前。”
他拍拍手,去他床边坐着,听刘欣道,“你这条命是我的,知道么?”
他想,当日他假死,幸而刘欣怜惜,不忍见他尸身为火焚,叫他顺着水流漂出宫去,给他自由才为刘聍所救,说命是他的也不无道理,轻轻点一下头,但他这两年在外呆得久了,怎肯像从前一般低声下气坐以待毙?沉吟道,“说我命是你的不假,要叫我服侍你一生一世也是该的,但要收回我命去,我却不必听你的了。”
刘欣大脑一片混沌,但觉这几年他所变实多,一时听不真他话,只一句『我服侍你一生一世也是该的』听得清楚,心下稍慰,哑着声问他,“你当真不恨我了?”
见董贤淡淡一笑,道,“别再提啦,你既说我命是你的还有什么恨不恨的?我早已忘了。”
刘欣听他答得乖觉,道,“我总不放心,你,你还是他的人。你不肯为我而死,那么,你要设法替我找一个人。。。。。。”说到这里,连连喘息。
董贤道,“我设法相帮就是,你累了,别说了。”
“不,不,你要设法找到洛名,洛名,知道么?只有他才不是刘聍的人!我知道的,你们都是刘聍的人,他纵然恨我,也不会归顺刘聍,你替我找到他,带他来我身边,我亲口问他一句,还恨不恨我?叫刘聍看看,我身边养出的人也有极上等的,也不是个个都能被他带走的!那时,那时,我可放心去了!”
洛名这个名字立马在董贤小脑袋里过了一遍,他记起那是个很漂亮的少年,不过经年不见,现下也该近而立之年了吧?他依稀记得那少年武功底子极好,怎么这时并没跟在刘欣身边伺候呢?心中颇感奇怪,却不知自他“死”后洛名遭受了极残酷的折磨,王莽攻进宫那日,刘欣已设法将他送出,便是留在宫里,以洛名现在的境况,只怕也不肯再见刘欣——实是他一生最大噩梦。而此时,刘欣于病重之际,忽而想起,只有洛名始终是自己养着的,没过刘聍手,脸上微微露出笑意,道,“你去找他吧。”
“我勉力一试,你也要好好养伤,等他回来。”董贤心中好笑,两个人都病到这样了,还想着不能输了面子,决心激他一下。
刘欣喘着粗气道,“放心,我定会撑到他来!我会撑到刘聍死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董贤听他笑声里充满绝望愁苦之意,不忍再伤他心,再要激他的话便咽了下去,轻轻叹了一声。
第50章 16。赌
这一夜,刘聍正自批阅奏章。王莽虽死,而新法未废,颇惹朝臣非议,他向来对世情看的不重,为着江山社稷,什么也可从权,这一回,却力排众议,将新法实施下去。堪堪半年,竟颇有成效。只是这半年里,他的病又重了许多,消瘦、咯血、易怒,种种病状发作出来,他还一刻不肯放松。后宫的妃子谁也不敢多劝,朝臣中有力主废除新法的,被投入大狱,自此,反对声渐渐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