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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得心中一动,把话咽住了。但她睁着恶毒的眼睛瞪着他,于是他一气之下,又往下说道:
“你原来在……”
“先生,我受不了,”伯爵夫人对代理人说,“让我走罢。我不是到这儿来听这种下流话的。”
她站起身子走了。但维尔跟着冲出去。伯爵夫人象长了翅膀似的,一霎眼就飞掉了。代理人回到办公室,看见上校气坏了,在屋子里大踏步踱着。
他说:“那个时候一个人讨老婆是不管出身的;我可是拣错了人,被她的外表骗过去了;谁知她这样的没心没肝。”
“唉,上校,我不是早告诉你今天别来吗?现在我相信你真是夏倍伯爵了。你一出现,伯爵夫人浑身一震:我把她的思想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你的官司输定了,你太太知道你面目全非,认不得了。”
“那我就杀了她……”
“发疯!这不是把你自己送上断头台吗?说不定你还杀不了她!一个人想杀老婆而没杀死,才是大笑话呢。让我来补救罢,大孩子!你先回去,诸事小心;她很可能安排一些圈套,送你上沙朗通的。我要立刻把公事送给她,以防万一。”
可怜的上校听从了恩人的吩咐,结结巴巴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出门了。他慢吞吞的走下黑暗的楼梯,憋着一肚子郁闷,被刚才那一下最残酷、把他的心伤得最厉害的打击压倒了。走到最后一个楼梯台,他听见衣衫塞率的声音,忽然太太出现了。
“跟我来,先生,”她上来挽着他的手臂;那种姿势他从前是非常熟悉的。
伯爵夫人的举动和一下子又变得温柔的口吻,尽够消释上校的怒意,把他带到车子旁边。
跟班的放下踏级,伯爵夫人招呼上校道:“喂,上车罢!”
于是他象着了魔似的,挨着妻子坐在轿车里。
“太太上哪儿去?”跟班的问。
“上格罗莱。”
驾车的马开始奔驰,穿过整个巴黎城。
“先生……”伯爵夫人叫出这两个字的声音是浪露人生最少有的情绪的声音,表示身心都在震颤。
在这种时候,一个人的心,纤维,神经,面貌,肉体,灵魂,甚至每个毛孔都在那里抖动。我们的生命似乎不在自己身上了;它跑在身外跳个不停,好象有瘟疫一般的传染性,能借着目光,音调,手势,去感应别人,把我们的意志去强制别人。老军人仅仅听她叫出可怕的“先生”二字,就打了一个寒噤。那两字同时包含责备,央求,原谅,希望,绝望,询问,回答的意味,简直包括一切。能在一言半语之间放进那么多意思那么多感情的,必然是高明的戏子。一个人所能表达的真情实意往往是不完全的,真情决不整个儿显露在外面,只让你揣摩到内在的意义。上校对于自己刚才的猜疑,要求,发怒,觉得非常惭愧,便低着头,不愿意露出心中的慌乱。
伯爵夫人略微歇了一会,又道:“先生,我一看见你就认出来了!”
“罗西纳,”老军人回答,“你这句话才是唯一的止痛膏,能够使我把过去的苦难忘了的。”
他象父亲对女儿一般抓着妻子的手握了握,让两颗热泪掉在她手上。
“先生,你怎么没想到,以我这样为难的处境,在外人面前怎么受得了!即使我的地位使我睑红,至少让我只对自己人睑红。这一段秘密不是应当埋在我们心里的吗?希望你原谅我对夏倍上校的苦难表面上不理不睬。我觉得我不应该相信他还活着。”她看到丈夫睑上有点儿质问的表情,便赶紧声明:“你的信是收到的;但收到的时候和埃洛战役已经相隔十三个月,又是被拆开了的,脏得要命,字也不容易认。既然拿破仑已经批准我再嫁的婚约,我就认为一定是什么坏蛋来耍弄我。为了避免扰乱费罗伯爵的心绪,避免破坏家庭关系,我不得不防有人假冒夏倍。你说我这么办对不对?”
“不错,你是对的;我却是个傻子,畜生,笨伯,没把这种局面的后果细细想一想。”上校说着,看见车子经过小圣堂门,便问:“咱们到哪儿去呢?”
“到我的乡下别墅去,靠近格罗莱,在蒙摩朗西盆地上。先生,咱们在那儿可以一同考虑怎么办。我知道我的责任,我在法律上固然是你的人,但事实上不属于你了。难道你愿意咱们俩成为巴黎的话柄吗?这个局面对我简直是桩大笑话,还是别让大众知道,保持咱们的尊严为妙。”她对上校又温柔又凄凉的瞟了一眼,接着说:“你还爱着我;可是我,我不是得到了法律的准许才另外结婚的吗?处于这个微妙的地位,我冥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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