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1/4 页)
连祝载圳也诧异了自己此刻突来的温存——或者是因那个旖旎梦境,或者是为方才林迁眼底的温默。又或者,什么也不为,只因这个人正倚在自己怀里,近乎顺从地接受自己的拥吻。
渗进口中的胭脂冷涩而微苦,他的口唇却是温热的,散着清茶的幽香。那道牙关仍是紧合的,他只能将他下唇含在齿间,轻轻咬着,反复地揉吮厮磨。
他伸手扶上他心口,摸到那道印子的位置,口中低声诱哄:“让我进来。”
掌心的温度透衣而入,捂得心窝一片滚烫。林迁浑身一僵,却又似有什么地方瘫软了。
一时两人都清楚地感到,他的心正躺在他手掌下,一声声跳动如鼓。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轻响。是楚流云的声音:“师兄呢?”
林迁背后蓦地一凉,慌忙推开他。
楚流云一挑帘子进来,打眼看见祝载圳,微微一怔:“祝旅长来了。”
祝载圳已缓过神色,对他点了点头:“雨下得大,上来找林老板讨口茶喝。”说着竟真端起桌上那只紫砂壶,揭开壶盖,满不在乎地喝了口林迁剩下的冷茶。
灯光昏黄,依稀晃见他唇角残着一点胭脂印,而林迁脸上却笼着层不自然的薄红。
楚流云的脸色变了。
16
16、第 16 章 。。。
对于祝载圳,楚流云并非没生过疑。有权有势的祝大旅长,几次三番来找一个唱戏的,还为此当众教训自己的部下,能图的什么呢?这种事儿梨园行里出了太多,他自己就是过来人。然而这念头只停在心里一转,便做烟消云散了:一来林迁与自己不同,生的俊是俊,可没半分女相旖旎气。若说招惹上哪家小姐太太倒是可能,想来这祝大少纵是再乖戾怪异,也犯不着放着满城佳丽不寻,反找个纯粹的男人。更何况,他信着林迁——他的师哥,绝不是那等人。
其实一切不过都是他为林迁,也为自己寻来的借口。是他不忍这么想,更不愿这么想。
然而他们却不容他这般自欺欺人下去。自那个暧昧古怪的雨夜,祝载圳竟每晚都泡在庆云社,坐在二楼那个固定的雅间里,独自静静看林迁唱戏,等他下台卸装,便径直把人带走,直到夜深才送回来。接连一个礼拜,日日如此,林迁也从无拒绝。楚流云只冷眼旁观,咬牙忍住不问。
直到这一晚,《长生殿》上玉环才渡上鹊桥,便瞥见了楼栏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待到三郎上来,浓黑的一双眼便在暗影中一闪,似是笑了一笑。
林迁必然也看见了——三郎对玉环的温存吟唤显是凝滞了。戏外人分心,戏中人自然分情。
他全身冰凉,手心却火燎火烫的。待一出貌合神离的“密誓”唱下来,便再也忍不住,趁着下台换装的功夫,抛出来淡淡的一句:“师哥,那个祝旅长可又来了。”他盯着镜中林迁的背影,“你说他也听不懂戏,整晚整晚的杵在这儿,图什么乐子呢?”
林迁似是肩头一颤,却没说话,端起那只紫砂壶喝茶饮嗓。楚流云见此心上更恨,却强忍着笑了笑:“他每回来都叫你出去,是要跟你拜师学戏?可别说,这个祝少生得俊,真上了行头,倒是好看。”
林迁心头一松,随口找补道:“好看什么?半个洋鬼子的长相,上了装可不吓着人?”
这口吻随意到近乎亲切了——他竟已和他厮混地这般熟稔。楚流云“啪”地把鬓边花钿摔在桌上,颤声叫了句:“——师哥!”
林迁转回身,怔然望着他,眼底藏着他从不曾见过的慌乱。
“师哥……”
台上箫笛云板声响起,又一折子戏要开场了。
容不得他再问,更容不得他阻拦。等到戏一散场,林迁仍是被祝载圳带走了。他靠在阁楼的窗前,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子没入黑夜,想起自己那个不堪回顾的夜晚,心头像是烧了把烈火,无处不燃,直把五脏六腑都煎枯熬干,烧做一把焦灰。
其实楚流云倒真是多虑了。自那晚后,祝载圳对林迁可算得是丝毫无犯,每晚只是带着他出去吃饭。林迁有个坏习惯,总觉得腹饱人懒,只要晚上有戏,是一定要空腹上台撑到底的,久而久之便熬出了胃气病。楚流云便也多了个习惯,每上台前嘱咐徒弟给他熬上粥,散了戏就眼看着他慢慢儿吃完。如今祝载圳却不知是明察秋毫还是未卜先知,把人揪出来便径直到处找馆子,十几天下来算是把奉天像样的地方都吃遍了。照说祝旅长有头有脸,公然与个戏子厮混,委实不是体面事;可他似乎半点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