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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七拐八拐到了归义坊口附近,车速慢下,又行了几丈竟然停了下来。
阿生隔着车帘问道:“怎么了。”
李泰依旧翻着书,并没因马车突然停下而有所动。
外头传来车夫恭谨的答话声:“回李管事,坊外停着两辆马车,有一辆是似是宅子里头的,咱们是等等,还是叫他们让路?”
这车夫是魏王府里做事的,但也认得秘宅专用的车子。
他话音刚落,阿生一愣,就听见车外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清亮声音:“真是麻烦你了,我换这辆车回去。”
他下意识地去瞄李泰,就听另一道温和的男声响起:“你大哥说的是这辆车子,没有认错吗?”
李泰的目光从手中的书页上够开,在阿生的偷瞄下,伸出右手将一旁车壁上的窗帘拨开,借着坊门道旁高桂的黄色灯笼,将车外的情形尽收眼帘。
不远处的坊门口,相邻停靠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棕红色的马车外,立着一纤一长两道人影——
杜若瑾跟在遗玉身后也下了马车,指着一旁外观普通的车子询问她是否辨错,晚上在程府用饭之后,在程府门外接了一封短笺的卢智托他将她送到归义坊,便匆匆离去。
两人相隔不过一臂之距,遗玉仰着脸对他摇摇头,“没有,多谢您。”
“那你快上车吧,莫要着凉。”
遗玉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却低叫了一声,又回身去,在杜若瑾疑惑的目光中,小手从披风里探出来,将一直捂着的手炉递过去,道:“差点忘了这个。”恰有一阵风吹来,让她缩了缩脖子。
杜若瑾浅笑一声,一手持手炉轻推向她,另一只手体贴地去拉正她歪在肩上的披风,“拿着吧,明日再给我。”
另一头的马车上,李泰轻眯着眼睛,看着那颀长的人影将娇小的少女披风整理好,握着书卷的大手一紧,看着她上了马车后,才收回撩着窗帘的手,一语不发地阖上双目。
第二六七章 薰香难染衣
皇城,太极宫偏殿。
入夜,比起皇城之中它处的清冷和肃穆,位于太极宫右侧的偏殿之中,却是一派歌舞生平之景。
今夜宫中的这场宴会,与其说是皇室内部的家宴,不如说是专门为了帮适龄的皇子们物色妃子而举办,宴会中除了一些皇室成员外,所邀无一不是长安城中排的上号的千金小姐、才女佳人。
当场没有特定的选妃机制,像这样规模不大的宴会,几乎每年都要举行一两次,目的皆是为了帮皇室成员挑选婚配对象,此外,如有得陛下青眼的小姐,宴后不日便会得圣旨诏入宫内。
殿中正北的赤金漆祥纹龙头椅上坐着的,一身赭黄的是当今圣上,紧靠着他右侧所坐的,是一名三十余岁,姿容秀丽七分,端庄贵气足足十分的妇人,单看她鬓中坠下独一无二的繁复风形钗环,便知其身份。
这位十三岁便嫁得当今圣上,现如今母仪天下,稳压后宫的长孙皇后,不仅是百官眼中的贤良之表,更是百姓心目中的仁德国母。
龙头椅左下方丈距,竖行两列席案所座,按年龄位分,依次是太子、楚王李宽、吴王李恪、魏王李泰、齐王李佑等诸位皇子和公主。
对面所坐,则是以宫中各个高位的妃子为中,三五案凑成一席,也有例外,像是长孙家的三姐妹,就独居一席。
殿中一角,宫廷乐师们敲弹着各种乐器。
殿中空地上,数名样貌不俗的女子正随着舒缓的乐声,挥动着手中长长的披帛翩翩起舞,平日在宴会中话最多的杨妃,今日依旧是妙语连珠,活跃着宴中的气氛,她身周所作的千金小姐们,时不时抬头穿过殿中的舞女们,看向对面列座的皇子,而后相互交头盈笑低语。
长孙娴将视线从对面席位上收回,看了一眼挨自己坐着,正转身同后座的小姐说笑的长孙夕,脸上的笑容停滞,吸气时,又现那日棋艺比试她曾闻过的淡淡香味。
那天早上两姐妹并未同行,只在比试之后,长孙娴才嗅到长孙夕身上所剩无几的余香,当时只觉得似曾闻过,等她想起是在哪里闻过时,长孙夕身上的味道,又消失不见了。
今晚宴前,两姐妹同车入宫,她又闻到了那香气,才知不是自己鼻子出了毛病,一路上都想问她,只是碍于同在车上庶出的二妹,才没有出口。
“咦?三小姐是换了熏香吗?让我闻闻。”
正同长孙夕说话的那位小姐,因两人靠近,闻到长孙夕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