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页)
如果思想仍停留在从前,就会被历史所抛弃!”
张伯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康生挥了挥手道:“好吧,这个事,你自己再想一想。考虑好了,再答复我。”他的声音低了一低,关切地说:“张先生,大家都是读书人,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别人抢着干,我还不一定相信呢。”
说着,他走到了大书架前,拿起一函线装的清版《宋元学案》,随意翻了翻,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听人讲,你收藏了不少古画,可以看一看么?”
张伯驹谦词道:“多少有一点,不过大都不在这里。”
“哦,没关系,随便看一看也好。我这个人,革命几十年,对古书古画,却一直有所偏爱,也爱瞎写几笔。有时间,我们还可以好好切磋一下呢。”康生兴致勃勃地说。方才那些关于“传统”之类的议论,一下子全丢到一边去了。
张伯驹让慧素从里间小书房中取了七八幅字画来。这都是北平解放前夕买的,基本上是明清两朝画家的作品。
张伯驹把画一幅一幅地全挂了起来。
康生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凑近一幅明代画家戴进(字文进,号静庵)的山水画卷,眯着眼睛看了起来。他看得认真、仔细,甚至有点儿挑剔。
“这……是真迹么?”
“是的。”康生点点头,又看第二幅。
这一幅是明代画家吴伟(字士英、次翁,号鲁夫)的《江夏秋居图)。吴伟于明弘治年间被皇帝赐“画状元”之印,名动一时,笔触恣肆而秀劲,山水画的意境很独到。康生看了,不住点头。
再下一幅是清代画家黎简(字简民,号二樵,广东顺德人)的山水画,画风又是一脉,苍润而淡远,康生看得如醉如痴。
接下来是一幅任伯年的人物和一幅虚谷的山水画,康生看得更入神了,竟情不自禁地连声赞了起来。张伯驹站在一边,心下甚是打疑。他不明白,这位康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几件东西,能不能借给我看一看。内人伴竹(曹轶欧的笔名)也喜欢写写画画的,让她也欣赏欣赏。”
张伯驹自无不允,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慧素去找了个布兜,张伯驹则把画一一取下来,卷好,放进布袋里。最后,康生又握着张伯驹的手说:“张先生,方才的话,请你再考虑考虑。记住,千万别错过了机会。”
送走康生,张伯驹只觉心中很乱。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康生是共产党的大干部,说出来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可是,那些画,难道便不是“封建阶级士大夫”的那一套了么?到底哪一种说法更对呢?
此外,对现代戏,他真是一窍不通,连这个名词,也是第一次听说。突然让他去搞现代戏,还要让他去牵头,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所说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得其解。
三天后,他措词谨慎地给康生写了一封信,表明他“实在难以胜任”,请康生同志“另择高明”。
然而,一晃两个月,康生那儿再没了一点儿消息。
五
本打算春节一过,就去看从香港重金购回的《伯远帖》的。因为齐白石一直忙,身体又不大好,不能一块儿去。所以,拖到年底,才算办好了看《伯远帖》的手续。手续是由文化部报到中央批的,可见对这件文物的重视。虽然拖了这么久,但张伯驹反倒有一种宽慰的感觉。
古时候,那些王府的千金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太轻易了,反倒会失了身份呢!这比喻虽不甚恰当,从道理上说,却是差不多的。想当初《伯远帖》流落街头,被人一次次翻卖,成了一件有价的商品,简直是一种亵渎呢。后来,在张伯驹手上,又呆了整整八个月。八个月中,他几乎每天都要把《伯远帖》细细地看上好一阵,对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印象极深。可以说,已经深深地刻到了脑子里。便是上面的渍点,也印象深深。今天,他又站到了《伯远帖》前。“是它!”他在心中狂唤。
他强作镇定,凝视着《伯远帖》。《伯远帖》放在一个玻璃罩里,平素罩上蒙着不透光的布套,以免紫外线的照射而损坏画面。张伯驹他们进去时,布套才取下来。一块儿去的,还有一位《人民日报》社的记者,背着一架照像机。但是,那里不许拍照,以防对画有破坏作用。这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百感交集。
国民政府时代,他曾几次上书,
大声疾呼,要政府出面,把流落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